虚阁网 > 时尚阅读 > 北京,我与天堂一步之遥 | 上页 下页
二〇


  “当然。”

  “肩膀疼还是心疼?”

  “Both.”

  “那你今天还想去滑雪吗?”

  “不去了。我很累,我要睡觉。”

  我打开手机,给几个朋友一个一个地提供叫醒服务,“对不起,我今天去不了了。昨天晚上和bastard吵架,今天在家补觉。”朋友们每人骂我一声bastard,叫我自己take care。我说话时带着哭腔,他们再多问一句,我就要哭出声来了。其实我也弄不清自己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事实上,我让一个无辜的男人受了委屈,我恨他,烦他,折磨他,咬了他,还在他的枕边为了另一个男人掉眼泪。他不知道我为什么伤心,但是他知道让我深夜哭泣的人一定不是他,只是他不问,他一直轻轻拍着我抽搐不已的后背,不问。

  我起身收拾东西,悲伤而绝望地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现在就走。”他茫然地看着我,他的眼睛是那样漂亮,深邃明亮,睫毛浓密而长,漂亮无辜得让我不敢再看他。

  我的东西还真不少,尤其是滑雪装备。我手脚不利索地收拾,包根本就塞不下。我看着在一旁愣着的他,说:“你帮我再找个袋子好吗?这些东西根本就放不下。”

  他光着身子跑到厨房,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大塑料袋,然后跑到我面前,把袋子往他自己头上一罩,“你看这个bastard能装下一起带走吗?”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他跟前,无力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我们睡觉去吧。”

  回到卧室躺下,我已经安静下来,不再闹腾,不再把他踹下床去,不再嚷着要他睡卫生间去。我们开始好好地说话。我问他:“你上次爱过一个女人是什么时候?”

  “很多很多年以前了。”

  “以后呢?”

  “伤痕仍在心上。”

  我叹了口气:“曾经爱过的人,谁的心里会没有伤痕?”

  上午仍旧是去The

  Den吃美式早餐,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洒在身上,暖融融的,感觉春天真的来了。我开始担心这个冬季会不会过得太快,滑雪晒太阳喝咖啡的日子就快过去了。我们各自翻着自己的书,喝着咖啡,几乎没怎么说话。

  然后我们去眼镜店。他拿出他在美国时医生给他做的视力报告单,准备配副眼镜。眼镜店的大夫建议他再测试验证一遍,他同意了。测完常规项目,开始测试他的阅读视力,大夫拿出一张纸,问他看得明白吗?他上下左右翻了翻那张纸,抬起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我就是看得清楚也不明白啊,全是汉字。”我翻译给大夫听,大夫反应过来,到处找英文的纸张给他看。

  我拿过他的视力报告单,说:“就看这个好了。”然后递给他。

  他点头:“这个可以。”

  医生问:“看得清吗?”

  我翻译给他:“医生让你把下面那一段话念十遍。要大声地念。”

  他满脸诧异地看着我,丝毫没有怀疑就开始念,还一遍一遍重复地念。念到第四遍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声叫停,他和医生都同时用无辜而信任的眼神看着我。我很快就不笑了,觉得自己很无聊,只有一个落寞而且坏的女人才会用这样恶俗的闹剧给自己寻找快乐。

  他在挑镜架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的柜台晃悠,心不在焉。手机短信进来,是伟的:“Happy valentine.”我心里一颤,忽然感觉脆弱不堪,我早已不再快乐,那个快乐的女孩已经死了。我的眼泪就要涌出来,我背过身去,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这时大卫站在我身后问:“你看我戴这副眼镜合适吗?”我头都没回,低声说:“合适。”他扳过我的身子,面对着他,“拜托,看看我的眼镜,好看吗?”

  我无法不正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深邃清澈,直看到我的心里。我的眼泪一直在打转,这时哗地滚落下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地说:“太好看了。”

  Chapter 7 自由的真谛

  大卫对我是温柔的、体贴的,可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也会给我意想不到的挫折感。

  那天接到家里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大卫家。我一直是家里的好孩子,交往过的男朋友家里都了如指掌,从家世背景直到家族溯源。我的家人像一条无形的绳索,在我离家多年后仍旧牢牢地控制着我。和大卫交往初期,家人是不同意我和外国人谈恋爱的,但是后来拗不过我,就一直默认并且观望。只有姐姐比我还兴奋,她和我说:“你们俩以后的孩子一定漂亮死了……一定要多生几个,送一个给我,再送一个给爸爸妈妈玩。”听了这话,我就乐不可支。

  我曾经笑着把姐姐的话重复给大卫听,他抱着我,眉头皱了一下,说:“小云,我一直还没有机会和你沟通这件事情。”他和我谈严肃的话题的时候一定直呼我的名字,我心里一凛。

  他说,他这一生是不想要孩子的,孩子对他来说仅仅是负担。既然不要孩子,那么结婚对于他意义就不大,他很可能一辈子单身漂泊。他问我:“你是一定想做妈妈的,对吗?”

  我想了想说:“我确实是一个需要家庭的人。我想做妈妈,我会是个很好的妈妈。我需要一个能给我完整家庭的男人。”

  他无辜且无奈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那是我们约会刚开始不久的对话,这始终也是我心里的阴影。因为性格的原因,我们俩很少有争执,仅有的几次不开心也是因为观念的不同。

  有一天我们本来约好晚上要一起吃饭,他通常叫做dinner。后来我知道在大卫的概念中,dinner这个词意义实在太宽泛,一个晚上的dinner约会可以根本看不见餐桌长什么样。一直到现在,他约我,一定说是dinner together, 但是真的不一定有饭吃的。

  那时我比较实在,说dinner,我就当真是dinner了。临到下班时,他给我发邮件,说他的朋友从美国回来了,他五点到七点要和朋友一起打游戏,have a quick dinner,然后希望我七点以后去找他。其实换作现在,我觉得蛮正常,但是当时很不高兴,觉得被怠慢了,很生气。马上回复说,那就算了,我今晚不去了。我在这之前也确实被中国的男朋友惯坏了,一副小姐脾气。大卫问为什么不去,我就非常生气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朋友一起吃饭,而我在这两个小时里就需要自己到外面逛,一个人吃饭,好孤单呢。”他在电话里一声不吭,听我说完,很冷静地说:“你反应过激了。等你不生气的时候,我再找你,好吗?”

  过了两天,他果然又找我了,彼此都没有再解释什么。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