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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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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王律师说的不假,经济案件标的高,律师挣得也多,谁不愿接啊。离婚案子除非有很多财产需要分割,否则律师也不会感兴趣的。而小曼的案子,则无法带给他任何利益。那点可怜的律师费谁也看不上眼。维权案只有那些想借这个案子提升个人名气的律师才会接,比如有人专职替农民工讨薪维权、替二奶维权、替那些比窦娥还冤的人维权等等。这是个商品社会,一切行为都标明了价码,就算是人情,也不得不考虑生计问题。 我身子前倾,更加诚恳地请求他:“王律师,请你一定帮我朋友的这个忙吧!她是个小姑娘,刚工作就遇到这种事,心里万一想不通,恐怕后果很严重!” “嗯,好吧。我先接下来。”王律师说,“你的诉讼究竟怎么做,你们三个人再商量一下吧。主意定了再找我。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好的谢谢你!”我们纷纷与他握手告别。 父母因有事在身,也没时间再跟我讨论下去,王律师刚走,他们也离开了。 送走王律师和父母,我决定找个时间回团结湖去拿车,顺便回家取些衣服。 67. 下午我回到团结湖的家里,选择这个时间回去,本来是想避开与大黄见面。但推开门,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公婆和爷爷奶奶都在,而原本应该在公交线上开车的大黄竟然也在家。 公婆一改往日冷漠的态度,上来就问我身体康复得怎么样,还说早想去看望我来着,可去了也见不上我面儿。爷爷奶奶正在桌上玩扑克牌,一见我来,赶紧把牌放下,说妮可今天回来就别走了,一会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去,你爱吃的鲜虾云吞,让大黄给你买虾去,奶奶这就给你去擀面。 我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会就走。 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大黄正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听见我的声音,他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惊喜地问,“妮可,你回来了?” 一个多月不见,大黄明显憔悴了。胡子大概有好多天没刮了,头发也乱乱的,那眼睛一看就是熬夜了,挂着个大眼袋,眼里布满了血丝。 “怎么不上班去?”我皱着眉问。对大黄的不思上进,我一直心存不满,现在他怎么变本加厉,连班都不上,难道也想赶时髦跟糖梨儿似的做“啃老族”吗?他父母那点退休工资可养不起他。 “我辞职了。这几天正在找工作,等消息。”大黄见我问他,大概以为我关心他,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哦。我来拿点衣服,一会就走。”我解释道。然后开始在家翻箱倒柜。 大黄轻轻地把门掩上,恳求我,“不走不行吗?妮可,你,还不原谅我吗?你看,我现在已经在改变了,你希望我辞职,我就辞职,这样还不行吗?妮可,你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再给我一个机会,再相信我一次好吗?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成为你喜欢的那种男人的。” “没用的,大黄。太晚了,我们……” 大黄的话使我内心恻然。但这回我不能再妥协了,结婚就是我对他对大家的一次妥协,如果再妥协下去,我这一生,跟幸福还有关系吗? 如果没有牧阳,也许我还能跟他凑合着过,但现在,我已经体会到了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滋味,要我放弃牧阳,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扑通”一声,大黄竟然跪下了:“妮可,我向你道歉行吗?打你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我不是人,你就大人大量,你原谅我行吗?我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别人,这你都知道的,你就再相信我一次,我已经在改变了,我已经在努力了,我不能没有你,妮可……” 我有一瞬间站在衣柜前停止了动作,大黄的恳求使我想起了童年在一起的很多事。我们一起上小学,班里的男同学把我的文具藏了起来,等我四处找啊找,终于找到文具盒,开心地打开时,几只胖乎乎的肉虫子从里面滚了出来,吓得我面无人色哇哇大叫。我认得那是梧桐树叶上最爱长的一种虫子。从小我就很怕这种软体动物。大黄把捉弄我的同学抓了出来,当众扇了他一耳光,告诉他如果再欺负妮可就把他扔到玉渊潭里喂王八去。从此再也没有男生敢欺负我了,因为大黄总是跟我形影不离,像足了我的保镖。 “你站起来,我受不起。”我不愿看到男人下跪。即便是认错,我仍认为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轻易下跪。 大黄一看我有些动容,便站起来从身后抱住了我,轻轻地说:“妮可,让我用一生去补偿你吧……” 我没动。 大黄把我转过来,我看见他满脸的泪,这个曾那么凶猛地对我挥舞着拳头的男人,因为怕我离开而落泪…… “大黄,你不知道,我其实已经……”我想对他说,我其实已经移情别恋,但不知怎么的,这句话竟然那么难以出口。在吵架时,伤害彼此的话总是脱口而出,而面对他的真情告白,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事实再一次证明,女人的心是多么的柔软。即便刚被他的拳头问候过不久,即便我的旧伤未愈,可他的刚强一经化为绕指柔,我竟然忘了如何对他说不。 大黄捂住我的嘴:“别说,我都知道。这样吧,我也给你一段时间,这一个多月,我想过很多,我没拴住你的心,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我不该胡乱猜疑,更不该去埋怨你甚至打你骂你,我们可以分居一段时间,但暂时别离婚好吗?如果一年后你发现我还是不适合你,我们再分开也来得及,这样行吗?” 我沉默了。给他机会吗,给我们机会吗?我们之间还有机会吗?我已经爱上牧阳,对大黄,我究竟该怎么办?他伤害我,我并不怪他,毕竟,那是盛怒之下的过错,但眼下怎么办?这个婚就不离了吗? 大黄看我还犹疑不定,便用双手捧起我的脸,说,“看着我的双眼,看着我,再相信我一次,好吗,我们暂时不要离,你可以不回家,但是,一年之后再来做这个决定,好吗?” 我被迫跟他对视。 我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男人的眼睛藏着那么多的深情和坚定。也许是他一贯的顺从导致了我的近视眼,我看不见他的爱,看不见他的在乎,我只看见他满身的缺点。 “好吧。一年之后,请你遵守诺言。”我对他说,然后坚决地推开他的手,我怕再这样跟他对视下去,我又会心软的。那样的话,我岂不是又愧对了牧阳。 “老婆,让我再亲亲你……” 我猝不及防,被大黄搂了过去,他的唇盖住了我的。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顿时钻进我的嘴里。曾几何时,被我视为从不抽烟从不喝酒的“乖儿童”大黄竟然也抽起烟来了? 这个吻意味深长,像是诀别。令我联想到古时丈夫出征,临别前跟妻子也是这样的吻别,丈夫这一去,也许将在沙场立功,也许将战死沙场永无见面之日。 不知怎的,我的心突然感伤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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