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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说实话,谢峰对这姑娘也不错,在北京这几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风流艳遇。这里除了经济的原因之外,我相信他对那个姑娘也存在一些责任、义务等方面的原因。总的来说,谢峰是一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孩子,这一点是大家都有所公认的。但现在好像出现一点问题,那个姑娘的家庭好像不太能忍受谢峰的这种情况,催他们分手了。谢峰在想来想去之后肯定是怕自己耽误了人家姑娘,硬是狠着心肠和人家断了。到了现在又想不太清楚,开始犯傻了。

  “分了就分了,那你还想什么啊?”

  “我什么时候想了,我就是一条狗,我想什么。”

  “操你妈,你要当狗滚远点啊。呵呵,狗会犯病吗?会整天胡思乱想吗?……”

  “汪汪汪,汪汪!”

  “……”

  “真的分了?”

  “嗯。”

  “你啊,分了就分了,别再想了,过两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没事,真没事。你别管我,看着自己就行了。”

  “……”

  我们躺在床上,听着音乐,开着台灯,他翻着手中的《寻秦记》兴趣盎然,我想着脑中的一点破事,索然无味。这时,邵刚欠着身子进来了。小米走了以后,邵刚似乎对侦探生活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而这种兴趣居然是来自于他内心的喜爱。就好像我们小时候经常会玩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每天都玩得不亦乐乎。现在,邵刚还在玩,居然还能玩得很开心。我除了佩服他之外,真的希望老张早一日落入邵刚的圈套,毕竟三十多岁人了还天天竖着衣领在外边风吹日晒,精神压力又大,迟早会出事。

  “……”

  “艺术家就应该大彻大悟,看透一切,不要把烦人的事情老是放在心上,不要有那些凡人的举动。在一件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就能够洞穿它的本质,了解自己,了解别人,从最深处保持自己的平静,这才是牛逼人的所为……”

  谢峰在说教的时候明显把邵刚当做了靶子,他的这一套很大程度上我都已经习惯了,只有邵刚还听得一愣一愣的,颇觉新鲜。我窝在靠近暖气片旁边的角落里,抬着眼看着他们,脑中一片空白。地毯上的烟丝到处都是,房间里夹杂着一些落寞的味道。天气越来越好了,暖气也快停了,心却是越来越凉了。听着听着,我常常就斜闭着眼睛像鱼一样,张着嘴,大口的喘着气,靠在床头双眼无神的凝视着某一点,然后呼呼睡去。

  192.

  四月底的时候,有一个朋友出差来了北京。他曾经是我、谢峰和小三少年时最好的玩伴。后来我们来了北京做文艺青年,他则一个人留在湖南投身商海。开始是做业务员,后来慢慢的就做起来了,现在他开了家公司,生活很正常,女朋友很漂亮也很爱他,他也答应和她结婚,当然他在外面偶尔也胡搞,但很注意分寸。少年时候他非常讲究,穿着光鲜,唇红齿白,现在很平常的样子,说话时总是哈哈哈的笑,好像很安逸。

  谢峰和我去飞机场接了他,然后再去录音棚找了小三。那天下午小三他老是在录一句歌词:小娘子你长得真漂亮,你是谁的情啊,谁的爱,谁的欢喜悲伤。谢峰坐在那,头发搭着,抽着烟,小三开始每唱一次,谢峰就哼哼的,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白气来。那个朋友则哈哈的笑了笑,拍了拍谢峰的肩膀,他很聪明,我什么也没说,他看一会就明白了。虽然这几年大家见面少,但电话是常打的,或许他也听见了什么风声。

  小三唱完后,开着车请我们去吃饭。他那个同性恋女朋友中途打了个电话过来,小三出去接的。回来的时候笑笑着说那姑娘现在在三亚度假。阳光沙滩什么的。谢峰哼了哼,说,还有美女吧。朋友打着哈哈,说喝酒喝酒,就过去了。我突然有些反感我这位老朋友,因为我们几个人原来在一块都不是这么说话的,小三和谢峰他们做摇滚做到最惨的时候也有过矛盾,甚至还为此打破头,但打完以后话说的明白、干净。照样是铁杆。不像现在。

  晚上在酒吧呆了一会,小三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说带我们去个地方。他开着车带我们去了后海,在车上,他放了beyond的音乐,很久没有听了,那音乐是在我们少年时期常听的,那本专辑是黄家驹死后黄贯中、黄家强和叶世荣三个人做的,叫《大时代》,那时候老放,都快听出病了。这些年再也没听过,也不知道小三是哪里找出来的,是故意还是无意,就不知道了。很奇怪的是那么久没听了,可音乐一响起,居然里面所有的歌词我们都还记得,还能跟着唱,开始是哼哼,后来就开始大声起来,气氛渐渐有了些当年的味道,唱了几首后,我开始有种怀旧后的耻辱。这么快就开始怀旧,是不是早了点?但我没有说话,因为看大家都唱得很高兴。

  到后海后,小三停了车,去租了艘电动船,我们四个人上了船,谢峰默默无声的开着,哒哒哒的就往那黑暗的湖中心划去了。后海旁边的一些酒吧还在开着,有人拿着电话出来大声的叫嚷着,还有姑娘在喊,去你妈的,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了。还有人哇哇的在吐,甚至还依稀有些哭声。湖边的几株树在酒吧门前那红灯绿灯的照映下,倒映在湖里,神色鬼魅,夜色幽蓝幽蓝的,那树轮廓分明,映照在湖面上,俨然就像个满腔怨愤想要投湖的妇人。谢峰把船开到湖中央就不动了,这时小三从怀里拿了个铁盒出来,打开来看,原来是一坨麻膏,他拿起来闻了闻,说不错,然后就开始熟练的包卷起来,我和谢峰还有那位朋友都靠在座位上,抬着头看着夜色中的天,淡淡的说话。湖东的岸边有一座似乎是塔又似乎是阁楼一样的建筑,它在黑暗的映衬下,显得庄重得很。我看着那塔,心中一片寂静。

  “何为,你还记得那年吗?我们在小三的外婆家那次。”那个朋友望着天,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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