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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童骁骑理解这是许半夏的关心,但他不是很担心,产房除了保镖,还有新雇的月嫂,和川流不息的两家亲戚,人多得泼水难进,即使太监真找上来,也进不了门,何况太监又不知道野猫生孩子。童骁骑没想到野猫爸过会儿也是来电,一直好像对野猫的安全问题忧心忡忡的样子,童骁骑奇怪了,这两人怎么都这么婆婆妈妈。他哪知这两人各怀鬼胎。

  许半夏听得出童骁骑不是太在意的样子,她也只能如此了,还是去办公室找工业副镇长说话吧。人家过来总是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春节临近,肯定是化缘来了。

  进去会议室一看,才知一起来的还有许半夏很认识的村主任老丁和村书记老曹。寒暄过后,副镇长笑道:“许总,现在规模不一样了啊,这儿几乎是一天一变,我们这些老当地的都快要不认识了。”

  许半夏听着笑,道:“镇长这是放手让我们自己大干快上呢,我们哪敢不听话,呵呵。”

  三人互视了一下,最后还是副镇长道:“老曹,怎么样,还是你说说?”

  许半夏心生疑惑,什么事这么要紧,难道不是来化缘?难道今年春节又要象去年春节那样诸事不顺,甚至最后还得进去住一晚?不过想归想,脸上却还是笑呵呵地道:“什么事这么为难的,不妨直说,是不是村里要修什么的缺钱用?还是要我买一些焰火春节放着大家热闹?”

  老曹为难地看了看副镇长,见他还是拿眼神叫他说话,只得咳了声,道:“胖子,我们多年朋友了,你在这里也都快十年了吧,你是什么人,我们清楚得很。但是新来的镇委书记就不知道了,他原来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刚刚下来锻炼,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想叫你上去询问,还是我们镇长给拦住了,说我们先过来问清楚怎么回事。我们都是多年朋友,你的为人我们怎么会不清楚,你这人最是仗义的。那个……后面有什么你听着不爽快的,尽管跟我们生气,我们自家兄弟,没什么的,说完了给我们个答复,我们也可以向书记交差去,大家都好,你说行不行?不过是走个过场,你也别太当真。”

  许半夏更是疑惑,什么重大事件需要新上任的镇委书记跟抓典型似的先来抓她?忙笑道:“我们还有什么说不清的,我还得先谢谢你们帮我先顶着,否则镇书记要真跟我公事公办,那味道就差了。你们说吧,别为难,有什么说什么,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曹又是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有传说,说这个滩涂污染是你做的好事,方便你下手便宜买下它。胖子,你别激动,传说,传说而已,可是说的人多了,影响总归不好,你还是想办法消除一下影响,镇委书记也是为你着想。”

  许半夏一听,“哈”地一声笑出来,道:“我还以为什么事情,这事我也有耳闻,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起过,没想到会传到书记耳朵里。看把你们为难的,没这种事。事实很容易说清楚,镇长,正好中饭时间,不如你跟书记约一下,我们一起吃个便饭,我把我最近发家经历跟他说一下,这事一说就明白的,我带上今年来的报表,一目了然就说明问题。”许半夏满脸不在乎,可心里却是在乎得很,不知道新上任的镇委书记究竟知道了多少,才会派出三员大将上门问话。

  副镇长一听,也松了口气,他与许半夏交好,尤其是在当初卖地给许半夏的时候,很吃了她一些好处,她若有事,他也不会好过。忙拿起电话给镇委书记。因他出面邀请,那边很快就同意,二十分钟后,镇委书记与许半夏一行四人汇聚在一个包厢。

  镇委书记看上去文质彬彬,也很客气,与许半夏握手时候微笑道:“久闻大名了,没想到你那么年轻。我们今天不喝酒,随便吃点,主要是聊天,交个朋友。来,这儿坐。”

  许半夏与村主任等客气了一下,这才坐到镇委书记左首。坐下就很诚恳地道:“刚刚曹书记跟我说了那个传言,我想,那么久远的事了,我想不起来当时在做什么,也拿不出不在场证据,还是跟书记说说我这几年的资金实力。其实很清楚的,书记你一看就会清楚这事是不是我干的。你瞧,这儿正好有我刚刚请会计师事务所做的历年资产审计,本来只是为了跟阿骑分家做公证用的,纯是内部机密,不过这下正好拿来做证明了。”边说,边拿出包装精美的一本审计报告给镇委书记。

  镇委书记哪里看得懂这种企业的报表了,不过还是拿来仔细翻了翻,然后摊在桌上,道:“这最好,拿事实说话,比什么都强。”

  许半夏笑道:“是啊,书记你看这儿,这是我前年公历年的资产,也就是有只船翻了污染海涂那一年的资产。才四百万多一点。那年是这么一回事。我原来一直做废钢收购,因为比较脏,被赶来赶去的,最后赶到海涂边山脚下歇脚。大前年初的时候,国家清理三角债,钢厂资金一下紧张了,不能再拿钱换废钢,所以就强制用成品钢串废钢。我原来一直就只做收购废钢到钢厂换钱的生意,一下给我那么多成品钢,我都不知道卖给谁,一下亏了我很多钱。你看这一页,利润是负数。”

  看着镇委书记仔细看数据,副镇长笑道:“那时我还是工办主任吧,这事我知道,许总每天焦头烂额的,到我们这儿要我们帮着找门路。”

  许半夏笑道:“是啊,是啊,我当时是什么办法都想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直到前年夏天时候吧,我才做顺了,算是结束亏损。那时候,正好海涂给污染了。书记请看,比较前年与大前年的资产,几乎没什么增长。前年最后赚的差不多也就是把大前年的亏空补上了。”

  书记前后一翻,果然不错。心里一下想到,她那儿两百多亩地,查下来价格要近两千万,即使是分期付款,那也要有点勇气才买下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便道:“自古英雄多磨难,许总你那时开始苦尽甘来了吧。”

  许半夏笑道:“还没完呢,前年是我过得最凄惶的一年,最后连车子都当了,否则没法过年。你说我前年活得那么苦,怎么可能象传言中说的那样先知先觉地把海涂污染了,等我去年有钱了来买?除非我是神仙。我那时候只求活命,发展这事连想都不敢想。”说着便把自己试水做第一票俄罗斯废钢生意怎么遇上市场崩盘;怎么为了维护信誉四处借钱硬挺;怎么交不出税务的十七万税款,在过年前夕被抓进去住一晚上;出来后怎么地两手空空只好当了汽车为过年。因为真实,一席话说得听者动容,连旁边的女服务员都听傻了,好听啊,哪里听那么精彩的故事去?站着都忘了做事。最后许半夏指着前年的四百万资产道:“其实到去年过年的时候,这四百多万只是估价,实际价值还得缩水的,我虽然没穷得破产,但也差不多了。这事你们只要查一下就清楚了。至于我是不是给关进去住了一晚,问问县国税稽查科的都知道,他们现在见了我的面还在跟我笑话呢。”

  大家听了都是面面相觑,村书记老曹道:“这事我听说过,人家都传说是胖子偷税漏税给抓进去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许半夏忙接住话头道:“瞧瞧,瞧瞧,这话我要找国税稽查科付科说话去,我好好一个人,被他那么一搞,都成偷税漏税做犯法勾当的了,这人言可畏啊。”但也只是随口这么稍微点一下,随即便对着服务员道:“小姐,我们书记不让喝酒,你茶总要给我们倒吧,别光站着啊。”

  镇委书记这时候早被许半夏这段近乎传奇的经历震住了,心里把前后一想,她做得那么艰难,还真是不可能先知先觉污染了海涂等以后下手。那时候她能保住产业就差不多了。当下微笑道:“我们外人看热闹都听得心惊肉跳的,难为许总那一年就那么过来了。拿事实说话最管用,你这一说,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有时候传言也是空穴来风得很哪。”

  许半夏忙道:“也算不得空穴来风,我要是还是只做着破烂生意,买不起那块地的话,也就没人猜疑。现在是别人不知道我还有那么一段曲折,只看见我表面风光了,所以想岔了也是有的。书记你给我一个机会说清楚,我真感谢你。否则我其实已经听到有关传闻,可是又不便到处拉着人解释,傻得就跟祥林嫂似的,所以只有闷在肚子里等来日方长。这下好,说清楚了,我也没负担了。”这话许半夏不得不放下身段委委屈屈地讲,否则书记下不了台,要是书记错了,那不等于是说他水平不好,听着风就是雨吗?自古官不与民斗,她还不是高跃进那级别。

  镇委书记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别人只看见你车进车出地风光得很,哪里会知道你还有那么一段辛酸。许总,恕我冒昧,我很想知道你后来怎么做得那么大。”

  许半夏此刻见桌上风平浪静,镇委书记态度和缓,心里也放松了下来,忙道:“这还真是应了古人一句老话,祸兮福之所依。因为我赔了老本凑足资金提前还了那家国营公司的钱,那家公司看中我的信用,后来大胆借钱给我周转。他们多大的规模啊,拔一根汗毛都比我腰粗,我这才借鸡生蛋,把前面的亏损掏了回来,又赚了点小钱。后来因为进出的货多了,总是拿别人家的码头卸货不合算,那是很大一笔费用,自己在海边那么好的资源不能放着不用,这才想到要买下海滩的地,造个码头,弄个堆场,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到现在还是借鸡生蛋,不过现在的鸡已经不是一家,而是三家了。”许半夏侧面借着老宋公司的信任表明自己在商场上的信誉,听的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她自身的信誉,自然又会对传言否定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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