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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虽然霍小栗时常会因为家庭琐事跟顾嘉树闹别扭甚至冷战,可她从没怀疑过他们的感情,如果感情是道围墙,连暗恋那段也算上的话,他们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夯实这份感情,怕是早已结实成铜墙铁壁了吧?

  霍小栗呆呆地看着顾嘉树的鬓角,在心里默默地回想,他们都多长时间没做爱了?半个月?不,还要久,差不多一个月了吧,他才三十四岁啊,就算再忙,生理需要总也是要有的吧。她问过顾嘉树,是不是厌倦她了,才没兴趣和她做爱的。顾嘉树当然不承认,说他现在忙得就像是端着刺刀往阵地上冲的士兵,前有强敌,后有追兵,稍不小心就挂了,哪儿还有心思想做爱这点儿事。霍小栗将信将疑,为了验证顾嘉树是否说的是真话,她曾悄悄试探过几次,当顾嘉树很晚回家,她就装出一副很是饥渴的样子,纠缠着跟他做爱,顾嘉树每次都表现得很好,兴趣盎然地配合她。她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回了肚子里。如果顾嘉树在外面有情况,不可能回家后还跟她做爱做得生龙活虎,但这不是唯一的证据,因为顾嘉树在性爱这方面是个能力超凡的人,年轻时有过一天做六次爱的纪录,就算他在外面折腾过一遍了,回家再和她做也没问题,所以,顾嘉树回家后还能不能和她做爱说明不了问题。可射精量是骗不了她的,所以,她去卫生间清洗战场时,特意蹲一会儿,让精液流出来,检查数量多少。

  有一次,她正在检查精液数量时,顾嘉树到厕所小便,问她趴在浴缸里看什么呢?霍小栗就坏笑着说数我的子弹呢。顾嘉树一愣,就想起来了,以前霍小栗总是坏笑着说他射到她身体里的都是子弹,坏笑着说:“你什么时候有这嗜好了?”霍小栗头也不抬地说:“从你当了分公司经理以后。”顾嘉树看着她,满眼里都是疑问,却没出口。霍小栗就笑着说你每次射出来的子弹量我有数,我要数一数你有没有把我的子弹打到别人那儿去。

  顾嘉树这才明白,原来是霍小栗已不再信任他了,突然地有些恼,说:“真是闲的。”也是因为这,顾嘉树越发地对做爱没了兴趣,做爱本来是件轻松愉快的事,可在霍小栗这儿,却成了检验他是不是有外遇了的照妖镜,尤其是后来,每当霍小栗想跟他做爱了,就会理直气壮地坏笑着说顾嘉树,老婆要抽检弹药库存。其实他也明白霍小栗这么说有很大的挑逗成分,可心理上还是很别扭。

  霍小栗坐在床上发一会儿呆,悄悄溜下来,生怕穿窗而进的阳光把顾嘉树给惊扰醒了,打乱她的计划,便拉上窗帘,卧室又回到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现在,她是个机警的爱情侦察兵,有必要违反违反自己一贯的原则与修养,效仿一下那些被她嘲笑的、整天疑神疑鬼的妻子们的做法,去检查顾嘉树的手机。

  她悄悄掩上卧室的门,像个即将去敌人的密室偷窃机密文件的地下党一样,蹑手蹑脚去了客厅。

  顾嘉树的手机在沙发旁小几上的手包里。

  霍小栗拿出手机,紧张得恨不能连呼吸都屏住,一条条的短信逐一翻看,却很失望,大都是些笑话段子和自己发给顾嘉树的短信,发件箱里除了几个回给她的一字短信,再无其他。

  这几年,因为忙,顾嘉树越来越不喜欢发短信了,嫌按来按去的麻烦,即使霍小栗有事短信他,他回得也极其简单,问事的,就一字:好。问回不回家吃饭的,就是“不”或是“回”。

  每当看着他用字极其节约的短信,霍小栗就恨得牙根痒痒,多回个字能死啊还是当他一字值千金呢?每当看着同事在某些特定的日子接到丈夫柔情蜜意的短信,霍小栗就突然间觉得自己很穷,比谁都穷,那种穷不是金钱上的,而是关于温暖和关爱上的。而她,只能哀怨是自己把顾嘉树惯坏了,为了让顾嘉树没后顾之忧地打拼前程,她一力承担起了家庭责任,她原本以为,会换来顾嘉树的感念,事实却与理想背道而驰,在顾嘉树那儿,却成了常态成了习惯,好像她霍小栗在婚姻里就天生该是这个样子才对,不这样才是她的错误。

  在来电和去电记录里,霍小栗同样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可是,霍小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没发现蛛丝马迹说明顾嘉树智商比较高,掩藏得巧妙而已。

  霍小栗心事重重地把手机放回包里,回到卧室。

  她端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依然熟睡的顾嘉树,在脑海里编辑着该怎么问顾嘉树那五根白发的去向才妥当,还没编辑好呢,顾嘉树就醒了。

  他揉了揉眼,有点惊异地看着端坐在床上、一脸悲伤肃穆的霍小栗,“看什么呢?”

  霍小栗心底里的疑问纠结着愤怒就被搅了起来,“看你鬓角的白头发呢。”

  顾嘉树坐起来,摸了一下鬓角,“又多了?”

  “没了。”霍小栗说这句话时,眼睛里已有了泪痕,顾嘉树在这个家里可以当甩手掌柜,顾美童可以把她当零食嚼来嚼去,她也可以对婆婆那些有损于她的小聪明装作视而不见,见了也装聋作哑,可顾嘉树不能有外遇!这是她的底线。如果连这道底线都溃不成军了,这场婚姻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顾嘉树愣了一会儿说:“怎么会没了?”

  “真的没了。”霍小栗的声音淡淡的,心中却汹涌澎湃着一万句质问,就冲口而出,“你自己拔了?”

  “没啊,我自己怎么拔?”

  “那……谁给你拔的?”霍小栗的声音冷得可以把一碗水迅速凝冻成冰。

  顾嘉树感觉出了霍小栗的不对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怎么,就想知道你的白头发是谁帮你拔掉的。”泪水从霍小栗脸上滚下来。

  顾嘉树跟傻了一样,看着霍小栗,一声不响地下床,出了卧室,霍小栗的泪流得就更是汹涌了,顾嘉树居然懒得回答她的怀疑,是不屑还是蔑视?

  她也下床,打算冲到卫生间去反击顾嘉树对她的蔑视,噌地拉开门,顾嘉树正刷牙,含了一嘴的泡沫,见是霍小栗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了裆部一下,“干什么?”

  霍小栗抱着胳膊,依在门口,“放心,我今天没心情数你的子弹,就算昨天你在外面跑冒滴漏了,睡一夜也补回来了,你就是打出一盆子弹来都没证明效力。”

  顾嘉树让她给将得瞠目结舌,差点让牙膏泡沫呛着,三下两下地刷完了牙、刮胡子洗脸。手刚挨到门把上,把她往旁边轻轻推了一下说:“我马上就告诉你。”说着进了卧室。

  霍小栗追进去,顾嘉树一边把结实的长腿蹬进裤子一边看着她,目光镇定而从容。霍小栗的心里一阵发虚,“你的马上是什么时候?”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顾嘉树出了卧室,拿起公事包,看着站在卧室门口发呆的霍小栗,“走啊!”

  “去哪儿?你不是要马上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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