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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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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这么说,我可不想让亲家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把人家辛苦拉扯大的闺女给糊弄过来了。”一说起这个话题,母亲就来气,声音不由得就高了上去,“就算亲家不要,我也得给足亲家面子,人家拉扯大个闺女不容易,总不能让人家赔了闺女,在邻居跟前连个面子都赚不着……” 顾嘉树觉得这话刺耳,拿了支烟想抽,想了想又放下了,起身说:“妈你跟小栗聊着,我到阁楼看会儿书。” 母亲嗯了一声,用眼角瞄着顾嘉树上了楼,小声对霍小栗说:“看,心惊了。” 霍小栗不想跟母亲说顾嘉树,就转移话题说:“您就别惦记着给小震攒结婚钱了,听说现在都流行裸婚了呢。” 母亲吃惊地看着霍小栗,“裸婚?什么裸婚,就是光着屁股办婚礼?啊……这哪儿是办婚礼,这不是光着腚推磨,转圈丢人吗?” 霍小栗刚抿了一口水,一听母亲这么理解裸婚,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想咽又怕呛着,只好用力抿着嘴把水憋在嘴里,好半天才挣扎着咽下去,发出一阵爆破式的哈哈大笑,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妈,您饶了我吧,我不跟您说这个了……” 这阵爆破式的大笑传到了阁楼,顾嘉树愣了一下,想起了刚才岳母连讽带刺的话,觉得霍小栗这响亮的笑十有八九是冲他妈去的,她肯定不知跟岳母八卦了自己妈妈什么荒唐事才笑成这样的呢。 一股闷气冲上来,他一扬手,就把书扔了。 4 后来,因为顾嘉树没跟她打招呼就把家里的钥匙给了婆婆,霍小栗有点不高兴,问了顾嘉树两句,顾嘉树也不高兴了,说他是我妈,给她套钥匙怎么了? 霍小栗说:“给她钥匙不怎么了,可她要来,总得跟我打声招呼吧。” “做妈妈的到自己儿子家,打什么招呼?” “这不仅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然后,霍小栗就说下班回来,经常看到家里的东西被动过了,她不喜欢这种被视察的感觉。顾嘉树却说妈妈过来是打扫卫生的,收拾的时候,有些东西要挪动一下是自然的,要霍小栗用不着这么神经过敏。霍小栗就翻了他一眼,“你妈说她是来打扫卫生的?”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你妈你妈的?干吗呢?显得你木秀于林?你说声咱妈是能辱没了你还是怎么了?” 霍小栗点点头,“对,我就想显得我木秀于林,你妈也真的不是我妈,她也没拿我当一家人看,我干吗要拿热脸贴别人的……” 霍小栗还没说完,顾嘉树已经彻底恼了,“霍小栗!你要敢把后面的那俩字说出来,我跟你没完!” 霍小栗微微冷笑了一下,“好,我不说,反正你已经知道了。”说着,就闪进了书房,又探出头来对顾嘉树说,“对了,你经常加班不在家,我下班没事就搞卫生,你别把咱家的干净整洁都记在你妈的功劳簿上。” 霍小栗和婆婆没什么深仇大恨,她就是看不惯婆婆喜欢在人前表功的虚伪,好像她就是照亮周围黑暗的明灯就是救世主,每一个人都应该对她感恩戴德。 因为肖爱秋拿了钥匙牵扯出来的事,霍小栗又七七八八地跟顾嘉树吵了几次,每一次吵完了接下来就是冷战。顾嘉树厌倦透了,他就不明白,妈妈来就来吧,为什么要像个仓库管理员一样清点他们家的东西,哪怕是储藏间的一桶花生油少了,她都要问问是哪儿去了。霍小栗不仅不傻还聪明着呢,当然明白婆婆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别以为他们搬出来了就山高皇帝远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往娘家倒腾东西了。她虽然老了,可脑子清楚着呢,她得替儿子把家看好了,别儿子在前沿累死累活地栽着树,摘果子吃的却是丈母娘。 顾嘉树也觉得妈妈有点过分,可妈妈这么做是因为心疼他这做儿子的,他又不能说在脸上伤了妈妈的心。就趁周末回家吃饭的空当儿,跟肖爱秋说,那边家里的卫生,让霍小栗搞就行了,她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回跑,他这做儿子的心里不落忍。 肖爱秋看看霍小栗,倒没说什么,半天才幽幽地叹气说,人老了,就不招人待见了。 霍小栗知道婆婆这是说话给她听呢,那意思是她讨厌这当婆婆的,却自己不吭声,背后指使着顾嘉树和她兜圈子。她不想多说也不想辩解,吃完饭,就带着铁蛋下楼玩去了。 顾美童倒是比以前好了很多,她特喜欢铁蛋,带着铁蛋上街的那亲热劲,让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铁蛋是她儿子呢。 顾美童也经常当着霍小栗夫妻开玩笑,“铁蛋,给姑姑当儿子吧,让你妈妈再生个。” 顾新建就瞪她一眼,“喜欢孩子自己生!” 顾美童就撅着嘴巴说:“我不生,我就喜欢捡现成的。” 顾美童喜欢铁蛋那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喜欢,其一是血缘关系;其二是铁蛋在身边,从某种程度上满足了她做母亲的心愿。或许,在下意识里,她已经把铁蛋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疼。霍小栗也觉得顾美童会比自己还疼铁蛋。顾美童之所以对她收敛了很多,和铁蛋有很大的关系,怕惹恼了霍小栗,她就会把铁蛋带回自己家。 顾嘉树知道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不论是夫妻还是婆媳还是哪一种关系的亲人之间,一旦闹了矛盾,矛盾里的对立方,都希望其他家庭成员充当法官的角色,判出个青红皂白来。可是,家庭里的旁观者都想和稀泥,因为判谁对判谁错都要伤害到其中一方。只是,霍小栗和肖爱秋都希望顾嘉树做主持公道的法官。可顾嘉树唯一能做的,就是装傻不传话,甚至,为了避免矛盾,他尽量不再问家里的事。 时间久了,霍小栗也觉得没意思,想着和顾嘉树恋爱时的那些甜蜜,都恍如隔世了,剩下的,除了失望还是失望。可是,除了就这么混沌地过下去,她又能怎么办呢? 就算她不怕离婚,可离了婚又能怎么样?再找个比顾嘉树好的?那简直是比上青天还难,就连找个跟顾嘉树差不多的可能性都没有,何况是离婚以后,她总不能跟顾嘉树继续住在一起吧?就算顾嘉树同意离婚以后把房子给她,她也不敢指望肖爱秋能答应,到时候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呢,让霍小栗离婚以后带着孩子回娘家?霍小震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呢,这两年房子就像发烧一样,价格高得烫人眼珠子,母亲买不起新房子,只能让霍小震谈个女朋友在老房子里结婚,如她再带着孩子住回娘家,怕是霍小震连张结婚的床都没地儿安了,哪个姑娘会跟他谈恋爱? 一想这些,霍小栗就凄惨得要命,作为女人,最大的苍凉,恐怕就是放眼四望,却没处容身吧? 周末,回娘家时,母亲说秦紫要结婚了,问她是不是随份礼金。霍小栗有点吃惊,这几年,在婆家过得鸡飞狗跳,她几乎都忘了还有秦紫这么个人了,就错愕地问:“她怎么才结婚?” 母亲摇了摇头说谁知道呢,那丫头漂亮是漂亮,就是太疯了,可能没人敢要吧。 “那……跟她结婚的是一什么人啊,胆这么大?”话一出口,霍小栗就觉得自己有点恶毒,“礼金是要送的,我们做了十几年同学呢。” “听说是个体育老师,老秦两口子这下可松了口气,终于把女儿嫁出去了。”说着,母亲接过霍小栗递过来的钱,抽出几张塞回去,“意思到了就行了,不用这么多,你结婚的那会儿,她也没随礼。” “我那不是没给人家随礼的机会嘛。”霍小栗又把钱塞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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