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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那意思是如果我们家小栗是那种势利眼女孩,根本就用不着嫁顾嘉树,有的是现成的钻石王老五可嫁,还用得着嫁给你儿子先苦后甜了?从头甜到脚多爽。

  肖爱秋从亲家这里讨不着嘴巴的便宜,又不想失了大度,就笑着说:“亲家,我整天憋在家里,嘴拙,话有不周的地方,请你见谅。”

  母亲明白肖爱秋的意思,大意她是文明人,不像她似的,每天在街头讨生活,所以呢,就算有理也抢不过她,就也笑着说:“理摆在那儿,不用抢,再说了,咱是做亲家的,只要孩子幸福,哪儿有那么多周不周到的事儿?”

  说着说着,肖爱秋就被亲家逼到了角落里,只好转移话题,让母亲不用辛苦着做菜往这边送了,她会照顾好小栗的。

  肖爱秋说的也是实情,自打霍小栗怀孕后,她对霍小栗的好是真心的,虽然儿媳妇有那么点不如她的意,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亲孙子,为了孙子,她也要做个好婆婆。

  只要母亲白天来送东西了,晚上,肖爱秋就会在饭桌上说:“小栗,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你妈摆报摊那么忙,你还让她跑来跑去的,我多过意不去。”

  母亲来送吃的,霍小栗很感动,可她又发自内心地不希望母亲来送,其一是婆婆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全天下人都对她感恩戴德,肯定不愿意有人跟她抢照顾怀孕儿媳妇的头功;其二是母亲频繁地往这边送吃的,在婆婆看来,这就是对她的挑衅,好像亲家是在用无言的行为批判她没照顾好她的女儿,所以才要不辞辛苦地做了好吃的往这儿送。

  可这些,又不是霍小栗能明着对母亲说的,怕伤了她的一片好心。又不能在婆婆面前辩论,只要一辩论,就像是站在了母亲那边虎视眈眈着她。

  这种夹板是两面别扭,让她的心情糟透了。尤其是当肖爱秋把亲家做的吃的端上来时,总要敲打一句:“这是小栗妈专门做给小栗的,没别人的份。”然后再对霍小栗说,“小栗,不管好吃不好吃,你可都得吃了啊,这可是你妈的一片心意。”

  听上去是在敲打别人不要瓜分亲家对儿媳妇的心意,可语气不对,味就不对了,好像是在说什么破东西,你妈还当宝贝似的送了来现眼。

  霍小栗从来都不吭声,默默拖过母亲做的吃的,吃不下也要吃,一点不剩,全部吃完,还要做出一副没吃够的样子,这样就够了,不需要多说一个字。如果顾嘉树在家,他看得出霍小栗的情绪,知道她吃不下,怕她努着吃下去会撑坏了,会帮着吃两筷子,肖爱秋就打他的筷子,“馋猫,那是你丈母娘做给小栗吃的,没你的份!我做的饭菜不对你胃口啊?”

  顾嘉树就嬉皮笑脸说当然是你做的好吃,可架不住天天吃你做的饭,尝口新鲜嘛。

  顾美童就来了话,“嘉树,这话说的,怎么像混账男人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偷腥啊!”

  顾嘉树就不高兴了,“姐,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自从霍小栗怀孕,顾美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眼馋、嫉妒、伤感,像一把辣椒面一样撒在了她的心上。她上蹿下跳都捞不到手的,别人轻轻巧巧地就得到了,还要日日捧着在她眼前晃悠,她馋得眼珠子都要流血了,还要因为得不到而表现得很不屑,那滋味就像她身体里有一千个顾美童,她们分成了势均力敌的几个阵营,每天都在相互厮杀着,杀得她气喘吁吁,血泪横流,却还要向隅而泣。

  每当顾新建和肖爱秋为孩子将来叫什么名字而争得面红耳赤时,她就会轻描淡写地说,至于吗?不就是个名字吗?名字就是一符号。

  霍小栗知道顾美童为什么会这样,所以,就算她说出再难听的话来,她都要装作没听见,或是听见了也无所谓的样子。顾小栗甚至有点可怜顾美童,她就像个饿极了的小孩,却要往别人手上香喷喷的面包吐唾沫,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她得不到那面包,只好用唾弃安慰自己。

  顾嘉树倒是因为这和顾美童吵了几架,都被霍小栗拉回了屋里。

  顾嘉树气咻咻地问霍小栗,为什么平时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能跟顾美童针锋相对,而遇到这类原则问题时,反倒没脾气了。

  霍小栗说:“因为我心里装满了慈悲。”

  把顾嘉树给弄得一愣一愣的,“你什么时候立地成佛的?”

  4

  自从升任了分公司经理的职位,顾嘉树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不仅是压力大,而且还面对各种阻力。

  他去西安的这两年时间,分公司经理由集团的售后部经理伍康担任。售后管理毕竟和直接管理公司有些差距,伍康虽然下了大力气,但分公司管理得并没多少起色。尽管如此,伍康还是很心仪这个职位的,售后部经理虽然和分公司经理的行政级别是一样的,但,手里没多少实权,也没法让他发挥自己的能量。何况,在集团管理层眼里,售后部不怎么受重视,这就像是分公司经理们都是披挂上阵、在前线杀敌的将领,而他虽然也是将领,却是负责打扫战场的将领,力不少出,风头却永远是一线将领们的。

  当人事部通知他回售后部时,他不是一般的不爽,那感觉,就像自己把城池攻下一半来了,上头却要中途换将,以至于把他胜利的果实也转让出去了。却因为上命抗不得,就算他有一万个不情愿,权还是要交的。

  心里揣着气,伍康的权交得也就不那么顺畅,甚至刻意交得混乱。顾嘉树接了手,没个一年半载休想理顺了,这是他唯一能出口恶气的办法了,因为痛恨董事会那是螳臂当车,没他好果子吃,只有痛恨顾嘉树了,既然西安大区干得风风火火的,继续干就是了,回来干什么?这不明摆着挤对他抢他的位子嘛。

  顾嘉树接任经理之后,先是发现各项业务计划做得一塌糊涂,产品定位混乱,人员分配也很混乱,不要说抓生产了,单是把这些理顺,就够他累的了。

  回家还要被动参与霍小栗和妈妈以及姐姐之间的斗法,他都快崩溃了。他就不明白了,婚前好端端的妈妈和姐姐,怎么全都在他结婚之后变成了怨妇?见了他,就苦着一张脸,好像他是一家之主,却眼睁睁地看着霍小栗仗势欺人不吭声似的,他也曾说过妈妈和姐姐,让她们别把敏感用在霍小栗身上,看待霍小栗的时候,也别使用挑剔和抵触,可他不这么说还好,只要他一说,妈妈和姐姐就唉声叹气,好像他耳朵里灌满了枕边风,她们一张口就有罪。

  没辙,他只好去说霍小栗,让她迁就一下,别见茬就往上顶,可霍小栗也早就准备好了一肚子理等着他呢。

  家里虽然没有大战,可是每天被迫当法官也不是好受的。尤其,一边是血缘上的至亲一边是情爱上的至爱,再加上刚接手的公司简直就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顾嘉树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甚至在心里暗暗懊恼,不就是结个婚嘛,怎么结出这么多麻烦来?早知如此,这婚不结也罢。

  当然,他只能偷偷想想而已,不能说出口,否则,太伤霍小栗的心。

  他呼的一声,像扔麻袋似的把自己扔在床上,“我们买房子搬出去。”

  霍小栗挺着笨重的大肚子,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你终于想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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