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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16

  第二天,李小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舱底的床上躺着,她爬起来正要做拉伸活动,突然觉得不对劲,昨晚她明明在上面呆着不肯下来,难道是她不小心睡着了梦游走下来的?她立即推翻了这个可能性,然后检查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看来是周游把她抱下来的,而他什么都没对她做过……

  她的心里既宽慰又有点失落,随便扭了几下腰腿,就走上去。

  周游坐在凳子上,背靠着墙,眼睛紧闭。

  他在睡觉?她心里一动,坐到他身边,仔细端详,只见他低垂的睫毛又密又长,他的鼻梁既挺又直,像雕塑出来一般。

  她看着看着不禁心神恍惚,他就像一块磁石,她不由自主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她的嘴唇终于轻轻贴在他的脸上,她的心脏像通过强大电流一样战栗不已。她的唇上没有唇膏,裸露的皮肤,真切地感受着他冰凉的脸上若有若无的暖意。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醉魂迷,恨不得时间永远在这刻停止。

  他的睫毛突然像蝴蝶翅膀一样颤动,她一惊,迅速退到一边。

  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扭头看见她,微微一笑,说:“我睡着了。”

  她看着他的笑,就像看到满世界的灿烂阳光,心旷神怡,也对他笑起来。

  他的目光却没有继续在她脸上停留,他站起来说:“到了。”

  到了?到哪了?她惊慌失措,有一种梦醒的恍惚和怅然,站起来往窗户外面望去,果然,低矮的灌木丛就在眼前,远处,隐约可见那排简陋的平房!

  他跑到舱底,把纸箱一只只搬上来,然后又一只只搬下船。

  她站在甲板上望着下面的水,有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突然冒出来:如果他能背她过去就好了。可是她知道他不会。她跳下水,一步步趟到沙滩上。站在沙滩上,她打开挎包,拿出小镜子开始补妆。看着镜子里那张黯淡的嘴唇,她突然不想往上涂任何东西,因为它们吻了他,它们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但她还是很快地涂上了橘色的唇彩,并且涂得非常厚实,她要把这个秘密藏起来。

  “你怎么把这些箱子搬回去啊?”她问他。

  “一个个搬呗。你这两个叫康伟他们帮你搬吧。”他搬着一只箱子朝那排平房走去。

  她跟在他后面,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把她送到方伯家的门口,示意她进去,便转身回自己家了。

  她站在门口,犹豫不决,虽然借口早就想好了,但她有种不知如何面对康伟的感觉。

  这时,黑洞洞的门口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小青!”

  她勉强对他一笑,说:“康伟,我……”

  康伟微皱着眉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吸了一口气,说:“你能先帮我去搬箱子吗?我在海南买了点东西,还放在沙滩上。”

  康伟便和她一同向沙滩走去。

  路上,她几次想开口,可是说谎对她突然之间有点困难,她咽了口唾沫,压着嗓子使劲挤出一句话:“我有哮喘病药放在挎包里我不舒服就请周游带我去海南买药!”

  “哮喘病?”他瞪大了眼睛。

  她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道说:“很久没发作了,可能是这里太潮湿吧。”

  “噢,你不说一声就走了,我们真的很担心啊。”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轻描淡写的表情。

  “周游的奶奶没告诉你们吗?”她试探地问。

  “她只说你有急事去海南了,很快回来,让我们等你。”

  两个人来到沙滩上,她指了其中一只箱子,康伟弯腰把他抬起来,看起来有点吃力,便问她:“这什么啊?这么沉!”

  “我买了两箱蔬菜水果,给方伯和周游奶奶。”她很想去抬另外一只箱子,只是力不能及。

  康伟扛着箱子,一脚深一脚浅地原路返回。

  “康伟,你能借我点现金吗?”她问。

  “怎么了?”他问。

  “在海南的时候,我借的是周游的钱。”

  “好吧。”

  正说着,他们碰见来搬箱子的周游,康伟对周游点点头,没说话,她看了周游一眼,也没说话,周游更是对他们行了一秒钟注目礼,就擦身而过。

  他们把箱子扛回方伯家里,和方伯客套了一番,梁尔健和杨洋听见动静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李小青一脸惊喜,问她:“小青姐,你去哪里了啊?”

  “去海南买了点东西。”她没再说哮喘的事情。

  杨洋指着她的挎包问:“买包包去了吗?”

  她只笑不答。

  康伟拉了梁尔健,让梁尔健和他去抬箱子,她便跟了出去。

  一路上,梁尔健不停地对她说这几天他们都玩了什么,为她的缺席遗憾。

  “船到了。”康伟突然望着远处的海面说。

  “什么船?”她不解。

  “说好了让船今天来接我们的。”他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他们该返航了!

  她顿时心事重重起来。

  把箱子抬到周游家,她默不做声地还了周游钱,周游埋头点数钞票,没看她也没说话。

  康伟问她不进去看看奶奶吗?她吱唔道不打扰奶奶了,便匆匆离开。那天她过来的时候,没有化妆,如果现在和老太太见面,说不定老太太认不出来。更重要的是,她想起老太太那天的那句话——“要常来噢”,现在她就要搭船离开,而且肯定不可能再回来,更谈不上“常来”了。想到老太太对她交心倾诉,她却如此爽约,她不禁有些愧疚。

  回到方伯家,走进房间,她看见自己的行李箱像来那天一样完封不动摆在床脚下。

  “好可惜噢,小青姐。”杨洋对她说。

  “可惜什么?”她问。

  “我们坐船出海钓到好大的鱼,有金枪鱼、马鲛鱼,梁尔健跑过去看,被鱼尾拍了一下,差点掉进海里去呢!后来我们还烧烤了,好吃极了!”

  看着杨洋眉飞色舞的样子,她心想我还钓到鲨鱼了呢。她并没有错过什么的遗憾。

  “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小青姐,你不要生我气噢。”杨洋的表情有点古怪。

  “什么事?”她的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我好像喜欢上康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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