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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下了飞机,他根据以往掌握的资料,打车便到了周承恩所在地医院。夜微沉,别人或许不知道,他曾经来过这里。只是匆匆一次,便转身离开。因为另一手便是毓泰地水深火热,注定不能让他多做停留。

  那时候觉得毓泰便是一切,可是现在想来,那竟是她在他身边才能成立的一个方程式。若是没有了她,毓泰地价值,竟是虚无。

  他看了看表,这才7点,应该还不到助理所说的手术完毕时间,看四周并无记者行踪,便向导医报出自己名号,假称自己是周承恩的亲戚。导医指指墙壁上的方位图,“瞧,七楼手术室,周主任还没出来呢。”

  “大约什么时候出来?”

  “得九点吧,这场手术原本就是延迟了一会儿才开展,九点钟结束也就不错。”导医抬头看着壁表,“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可以先去七楼的等待室候着。”

  他应了一声,却没到那大大的等待室,而是坐到了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盯着那发着红色灯光的“手术中”三个字发呆。平日里总是象征热烈的颜色今日却像是蒙上了再冷酷不过的阴影,易明晞看着那个字眼,心脏的地方竟再次出现揪痛的症状,毫无缘故的,像是被微电触及,痛的他几乎想要畏缩。

  他紧紧的握着手机,不知不觉竟苦笑了一声,原来这就是害怕的味道。

  像是在等待一场生命的判决,原来这就是无法掌控的害怕味道。

  他将这次的海涯之行定性成一场赌博,容沫可以用周承恩的手机与他联系,足可以说明周承恩应该知道她地动向。如果她地心意不是那么坚决,那么他完全可以再次牵着她的手走下去。可是如果周承恩不告诉他她的去向。那么他的人生,便会是完全一种路途。

  他告诉自己,如果这一次她真的对他放手,那么他就实践他对毓泰,对妈妈的承诺,我用自己的幸福来换取整个家族企业的和宁。

  可是,面临这来之不易地局面,他竟然盼望一场不能自己的灭顶之灾。

  就在他的思绪要淹没在自心脏和胃部延伸的疼痛的时候。只听一声浅响,那扇紧闭已久的大门竟已经敞开。红色的“手术中”也变成了蓬勃鲜明的绿色,很多身着浅蓝手术装地的人自里面出来,个个头润汗意,都像是经历了一场艰辛的战役。

  等了一会儿,才在最后那拨出来的人中发现了周承恩地身影,易明晞迎上去,“周主任。”

  他自网上得知过周承恩的相貌。所以这次一辨即认并不稀奇。可是周承恩却是愣了一会儿,“你是……易……”

  那声易还未吐尽,易明晞便接过话去,面上却无一丝笑意。只是伸出手来礼仪,“易明晞。”

  周承恩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回过头去吩咐身后地护士。“先将病人推到里面的急诊室,一旦有任何异样,随时通知我。”

  “易总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周承恩一边摘下口罩,一边仔细的用消毒巾净手,唇角顺延而出淡然笑意,“我不觉得自己能值得易总这么大驾,先是三番五次探寻我家的小区,然后又是亲自来访。”

  易明晞微微一怔。竟没料到他早已知道他的心事。心里在有些别扭的同时却也豁朗开来,干脆不再兜转那些虚话。“我想知道容沫在哪里。”

  眼前净手的男人突然停下动作,继而微微抬头看他轻扬微笑,“易总说的哪儿地话?您的未婚妻在哪里,您怎么还来问我?”

  “我知道她和你联系过。”易明晞迎上他微含讥诮的眸光,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周承恩如此不掩对他地反感,说明已经了解了他和她的是是非非,而容沫应该就在他那里。

  “我知道。”他挺身站直,“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只知道你的困境你的苦衷,你想过半分她的处境没有?订了婚还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易明晞,你以为你是什么?她容沫再低贱再卑微,也由不得你这么呼三喝四的奴役吧?”

  “那是我和她的事情。”易明晞上前一步,“你应该告诉我她的去向。她是我的未婚妻。”

  “她还是我妹妹呢。”周承恩冷笑,十分看不惯眼前这个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强硬气息的男子,“你问问你自己,什么时候把她当成个未婚妻看过?”

  容沫痛苦的时候,迷茫的时候,绝望的时候,哀楚的时候,向来都是因为他的存在。而他只知道影响她的生活,却从来不对她有半分负责的意思。周承恩想着刚才做完的手术,唇齿间又生出一哼,“沫沫说了,不想见你。”

  固然是早料到这样的局面,可他还是被这句话刺的心疼。那一瞬间,来自胃部的巨大的痛楚几乎要将他淹没,可他只能再前一步,用最坚决的声音回斥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拒绝,“可我是孩子的爸爸。我算过日子,刚过九月,她快要生了吧。”

  周承恩看着他,眸中似有一抹惊讶流过,只是一声“你”字还没说完,就被门外急切的声音给彻底打断,“周主任,容沫心律突然不齐,你快来看一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之后。

  容沫像是经历了一场辛苦的战役,只是睁开眼睛这么个微笑的动作,也牵连出全身钻心般的痛楚。她微微动动手,手却仿佛触着了一个毛呼呼的东西,伴随着这团柔软而来的,还有那个已经烙在记忆里的人影。

  她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只能瞪大眼睛看他,想要说话,可是喉咙却干涩的要命,哑的几乎说不出声音。

  可他却无比自然的抚上她的额头,淡然越过那罩在她口鼻上的透明盖子,可她却觉得仿佛压抑住了她的呼吸,一时之间竟有些怔愣。易明晞放下手来,紧皱的眉头缓开了些,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热了。”

  “你怎么在这儿?”她张口说话,可是因为太痛的缘故,只能笨拙的作出口形交流。原因为易明晞并不能看懂她的意思,可是他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了然的给了她答案,“老婆孩子都在这里,你让我去哪儿?”

  声音轻扬,说的像是再自然不过的话,仿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可是落到她的眸中,却只是一片让人心酸的恍惚。

  她不能动,话也说的没有气力,所以寥寥几语之后,便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忙里忙外的照顾她和他们的宝宝。他是个笨拙的父亲,大概是没有抱过孩子,面对宝宝的时候,竟比操作价值千百万的案子还要无措,举手投足间透出无奈却宠溺的意味,虽然看起来拙笨,但却像一副质朴天然的美景。她想问他怎么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宝宝,她明明在外界承认了孩子是程弈阳所有,而他又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剑眉一挑。理所当然地仰头,“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止痛药还有一点催眠效果,她眨眨眼睛,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应付他地认真,却见他将孩子抱到她的旁边,将那个柔软的小手靠近她苍白的脸,“孩子总不能宝宝,宝宝的叫来叫去。你身体还没恢复,所以现在先起个乳名怎么样?等你身体好一些,我们再仔细研究。”

  她眨眨眼睛视作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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