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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看到容沫回身看他,眸光已由惊讶慢慢回归成无奈与酸楚,他知道她已明白他的问题,瞬间却仿佛潜意识的害怕知道那个答案,只能缓缓垂下长睫,“你订婚了?”

  “没有。”她摇头,片刻间眸光璀璨流动,两秒之后终于演化成为理智与清醒,“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回答,眼睛却是定定的看着她,紧拽着她衣角的手也已经不自觉放开。刹那间,只觉得自手掌窜入一种极烈的疼痛,像是刀子割裂肌肤,又似冰雪漫过肌骨,最终蜕变成一种残酷至极的疼痛。易明晞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可是眉间那淡淡的愁虑却烟消云散,比起心里的浮沉不定,这样强烈的痛感,反倒来的酣畅淋漓。

  容沫见他如此,立时手足无措,“怎么了,明晞?”

  另一只拿着碗的手因慌乱查看伤口不自觉一松,铝质的碗猛地与地板撞击,惊醒一室的寂静与慌乱。看容沫要伸手按铃唤来护士,易明晞猛地吸气,“不用。”

  听到他的话,她的手立即不动,微微蹲下身子看他,“真的没事?”

  “没事。”因现在未触及伤口,刚才的剧痛已锐减许多。易明晞扬眉,习惯性的微勾唇角,“你去洗手吧,我可以。”

  在他的再三催促下,容沫这才快步走出了病房,看着她的浅紫色衣服最终在门缝里归为简练的一线,易明晞方才慢慢合上双眸。其实在听到她“不要”的答案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

  仿若突然就走上了悬崖边缘,她的肯定与否便是决定他生死的唯一咒念。自从在员工聚餐宴上无意中得知她回家是并不是因为母亲身体,而是在于决定与那个男人缔结良缘的时候,他的心瞬间便像被拧紧一般,倏然升腾起令人窒息的疼痛,仿佛在下一刻不看到她,他便会压抑至死。

  于是他不顾形象愤然离席,在各位员工的注视下啪的一下子将门狠狠甩上,吩咐秘书速定机票,却在希望腾起的刹那被告知当日去N市的飞机已然起飞。当时的他恨不得插翅而翔,一怒之下,给一群秘书下了五个小时之内必须到N城的命令。

  一群秘书何曾见过他这样无端发怒的形象,战兢之下终于想出不算高明的良策,乘飞机可先去与N城相邻的B城,最终自B城毓泰分部开车前往N市,如此一来,虽然麻烦,但却是唯一可争取时间的方法。

  他思索片刻之后即时起身,同时毓泰B城分公司经理已将车子开至机场,下了飞机之后,经理看到他身上尚有浓浓酒气,唯诺的想要与他一并同行,可是与容沫的事情终归只是私人情恨,他不愿意别人窥探到他更多的情绪泄发,不愿意别人多窥探到他半分的无奈与痛苦,因此,坚决一个人开车驶向高速。

  这样的急迫终究酿成大祸。其实看到前面突然出现急弯标志的时候早就为时已晚,他只觉得头一阵剧痛,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他无法自持,那样绝望的眩晕铺天盖地而来,到最后,渐渐在他眼前铺展成一地的艳红。

  而他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发觉自己已经来不及阻止她的订婚,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她身穿圣洁婚纱与另一个男人迈入殿堂的样子,笑容绚烂的让人惊艳,而他,却只能无力的堕入昏迷。

  如果我们之间是一千步的距离,只要你向我迈一步,而我就向你迈九白九十九步。

  这是一个再也老套不过的爱情谚语,而他却真的把它当成了一生的预言。

  他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如果她能主动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向自己示弱,哪怕只有一句能让他心动的话,他都会不计前嫌,再也不去想那四年分别之苦,他和她,亦会重新开始。

  可是她没有。

  他几乎穷尽了自己一生的智慧谋略,这才费尽心机的设计了这么个周密奢华的局,每一步都是以金钱做保障,每一环都是以刻骨的爱恨做基础,每一次变化都是以无尽的期待与失望做排布。他一步一步的引她入瓮,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重新投入他的怀抱,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再续往日的美好,可是现实,给他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是他一次次的以折磨相逼,她却倔傲的仰头微笑,即使眼泪簌簌而落也不向他低头认输;是他一次次的诱迫相逼,她却无视于他痛楚下的煞费苦心,残忍的将其归为羞辱;是他强迫她在他身下绽放的时刻,即使她痛彻肌骨,却仍不说一句他奢望已久的蜜语甜言。

  所以,他绝望了。这才想以订婚为由,迫使她认输屈服。在纠葛缠绵之后的第二日,他便将与另一个女人的订婚策划交由她执行。那一刻,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世人皆知他对她残忍,却不知道每一次对她的逼迫,仿佛都会以十倍的力道在他心上也痛割几刀。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鲜血淋漓,却还是执意将游戏进行下去。每痛一分,便告诉自己有了一分的希望,可是生活给他的回报,仍是无尽的残冷。

  他希望在给她这份毫无人性的任务时,可以看到她清澈眸色中划过一分的酸楚与痛心,他只要看到她有一分的伤痛,他便告诉自己,放手。

  这样近乎卑微的要求,却成为他光鲜生活的最大奢望。他看到了她笑靥如花,看到了她自信淡颜,看到了她认真不苟,甚至还看到了那份堪称完美的策划提案,可是唯独没有发现的,是她有一丝丝伤神的瞳眸。

  这样一场游戏,原本以为终会结束。她不在乎自己,自己亦没必要穷追到底。可终在劝自己放手的那一霎那,听到了她回家订婚的消息。

  原来早已经决定以最狠厉果断的方式,来回馈自己对她的惩罚。

  易明晞嘴角微勾,眼睛却是紧闭着的,仿佛已经堕入梦境。容沫小心翼翼的放下餐具,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却突然看见他的鼻尖逸出几滴晶莹,两颊也有些潮红之色,便想也不想的,将唇印到他的额头。

  只是最轻的一触,她依然认真的在比对自己唇与他额头之间的温度,眸下却突然飞起凌冷星光,容沫尚未来得及撤身,便被他的慑人清亮看的不禁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嘴角已生起浅莞笑意。

  有一丝戏谑,有一丝讥嘲,更有几分的——欢跃。

  看着他的表情,她立刻觉得窘意突生,砰的一声自凳子上坐下,继而装模作样的看着床头摆着的各式医学仪表,“怎么没有温度计啊?我记得护士说放在床头的。”

  易明晞只觉得头上方乒乒乓乓的乱响,乱了几秒,却见容沫忽的起身,“怎么没有?我去问护士要一个去。”

  正转身欲走,却听身后一声懒懒的淡悠,“你不是试过了吗?”

  不得已再次回身,她脸庞依然渗带微红的羞意,“有可能不准,我刚才是因为手刚沾了水,用掌心没法试温,所以……”

  “不准就再试,住院不到一日便老麻烦护士,这没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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