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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除非,杀人的方式十分隐蔽。

  关键的头上和身体上,同时联着至少十个电极。这些电极当然是安全的,但那是在仪器正常运作的情况下,只要稍做手脚……尤其那个最新型的神经传导仪,有两个特殊电极,它们的作用,不但是接受信号,同时也发放极低的电压,只要让那传导仪的外置变压器失活,感谢中国这里坚持使用220V电压,就凭关键此刻的大汗淋漓,未经变压以及快速传导的电流会立刻让这位“天才少年”从天上来,进地狱去。

  想到此,丰川毅自己却已一身冷汗:看来人人都有杀人的潜质。

  从地下通道返回研究所的时候,关键想的却是,下一个死者会是谁?

  刚才的实验中,山下雅广的影像淡去后,他又看见了躺在铁架上的被害者。同时,他又在另一张铁台子上看见了自己的脸。他还没有悲观到认为一切无法挽回。无论是谁,给他了这份“天赋”,终究会对他人有所帮助。

  关键没有上楼,就和小组其他成员告别,准备从研究所后门返回医院宿舍。刚出楼门,他就看见夜色中,后院墙边那个孤零零的小铁台旁,蹲着一个黑影。关键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向那个黑影。那黑影忽然警觉地回过头,看见了趋近的关键,立刻起身飞跑。关键也陡然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不料那黑影身材不高,但灵敏无比,转眼就绕过了小草坪外的一排灌木和一幢小后勤楼,等关键赶到后门口时,早已不见任何人影。

  他好奇地推开后门,扫视左右,街道上也是空无一人。

  关键回到那铁台子边,只见那如盆状下凹的台面上,黑色的纸灰兀自冒着肉眼已不易辨清的烟。他记起,黄诗怡被杀当天,他也曾看见这台上烧纸的痕迹。

  44

  关键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表,就知道此刻快近凌晨。已经接连几天都是在这个时间被同一个梦惊醒,或者说,被“它们”唤醒。如果被欧阳姗的胡言乱语说中,“它们”真的是魂灵,那么他这阵子该算是被“缠身”了。

  其实就算被“鬼缠身”,也不算到了路之尽头,此刻,最令他担心的是随即要发生的死亡。又有一位女子要死去。他深深忧虑。

  也因此导致了恶梦的频频出现,从而有更多的忧虑。恶梦和忧虑,鸡生蛋,蛋生鸡的哲学问题,叫做恶性循环更贴切。

  同宿舍的两位兄弟今晚都在,鼾声起伏。关键索性披衣而起,坐在书桌前发愣:下一个是谁?

  他将身边认识的女性逐一想过,每个人似乎都有被害的可能。杀人的凶手,无论是人,还是恶魔,似乎都不需要任何杀人的逻辑。尤其方萍被杀的事,除了拙劣地“嫁祸”给任泉,实在看不出任何意义。

  真的是毫无逻辑吗?他或“它”,连做三起如此放肆残忍的血案,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来,绝非没有头脑的疯子。他打电话给任泉,发邮件“通知”我,让我们两个在犯罪现场碰头,安排之绝妙,连那个姓巴的警官都说佩服,因此决不是个不按逻辑做事的人。凶手是在试图把水搅浑,增加警方怀疑的对象,提供更多让警方越来越迷惑的线索。

  把现有的线索理一下,至少那些表面上的线索。

  关键换了个角度,重新开始思索。

  三名死者,男女都有,都是年轻人,都被杀在长长的走廊尽头。三处杀人地点,都是欧阳姗归纳总结的“江京十大鬼地”。

  下一处的杀人地点,是否又是“十大鬼地”之一?如果不是鬼地之一,偌大江京,没有人能够预测会发生在哪个角落。

  可是即便确知了下一处案发在“十大鬼地”之一,这“之一”又怎么锁定?还有七处“鬼地”目前尚“清白”,又是其中的哪一个?总不成盲目地在那七个地方转悠?何况,这七个地方散布在江京各处。

  想到此,关键心头一动。

  如果凶手,他或“它”,真的按照模式或规律,选择下一场的谋杀地点,那么“十大鬼地”在江京的分布,会不会就是规律之一?

  拧开床头台灯,关键扯出一张江京地图,摊在床上,然后按照记忆里的“十大鬼地”,在地图上一一找出,用红色荧光笔画上框。

  他先是发现,“十大鬼地”之间的差距虽然有远有近,但大都分布在江京市的西南板块。除此之外,乍一看并无太多规律。为了更方便视图,他又将十个地址的相对位置搬到一张空白的纸上,这才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鬼地中的华清池、教堂、中西医研究所、一附院和江医解剖楼,虽然间隔远近不同,但都分布在一条直线上。其余几处“鬼地”却没有这样的布局。关键的心开始跳得厉害,再次查看了原始的地图,果然,江医等那五处几乎分布在笔直的一条线上!线的中点正是研究所!

  几乎同时,“它们”在他眼前一晃,头痛陡至。

  开始了!?

  也许,这时赶去,就已经晚了,但他不愿眼睁睁地看着罪恶在眼前发生。

  新的屠杀在哪儿呢?

  他用红笔勾出了已经发生过血案的华清池、一附院和江医解剖楼,如果按照作案的顺序,这条直线末端的江医解剖楼第一,其后是紧连着江医的一附院,然后又跳至这条直线的起点华清池,依此规律,下面一个,就该是华清池以北的圣母堂!

  恶魔!

  45

  凌晨三点半左右,蔡修女就起床了。上了年纪,醒得早,也不是这个早法。她实在是睡不着了,不如起来晨祷,梳理近来纷乱的心情。她梳洗罢,披上了白色道袍,从小门走进礼拜堂。

  礼拜堂里依旧一片漆黑。她的双眼早已适应了黑暗,不用摸索,径直走到了祭台前,在那座高大的圣母瓷像前,突然双膝跪倒。

  她开始努力地祷告,请求上帝指引一条明路。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古稀之年,居然还要如此绝望地寻求引导。为什么突然彷徨?

  她知道,一切都是为了那个莫须有的秘密,换言之,根本称不上什么秘密。

  但已经有太多的人为之失去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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