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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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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高三她体重才八十多斤,瘦到裙子都要系腰带,因为吃饭纯粹是应付差事,脑子里全是各种习题。每个同学都起三更睡五更,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着高考倒计时,每天都有不同的测验和考试。在那些头悬梁锥刺股的日日夜夜,她做完了全部的模拟卷,她背完了所有该背的单词,她记住了老师提过甚至没提过的全部知识点。高考的时候她其实整个人都有点麻木,进考场就做卷子,出考场就抓紧看一眼下一门考试的知识点。终于考完全部的科目,全班同学回到教室,开最后一次班会。所有人都在狂欢,有人把书都撕了,还有人歇斯底里地唱歌,有人跳到桌子上模仿街舞,还有人撞翻了她垒在课桌上的书,其中就有那本厚重像砖头的英语词典。 金黄的银杏叶像蝴蝶一样飞出来,繁星弯腰捡起,叶子上的那个单词她还是不认识。但终于都结束了,人生最苦的一段日子,她把那片叶子微笑着夹回词典里,不管能不能考上P大,她都已经尽力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像做梦。她知道自己考得不错,但也没想到能比平时模拟考试多出几十分,一下子以全省第三名的身份,录取P大最热门的专业。 当时顾欣然乐疯了,比她还要开心,将一枝花插在她头上,说你呀你竟然是全省的探花,探花郎你好啊! 繁星对于太好的事情,都有点忐忑,她都快要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去学校报到。入学安顿好行李,走去食堂吃第一顿饭,她站在湖边,望着那株银杏树,九月的北京天气清朗,满树小扇子在风中唰啦啦地摇动,像无数浓绿色的小手掌。 她心想真好呀,自己终于可以站在这里了,秋天的时候,又会是什么样的秋水长天,满地金黄。 繁星一直觉得那片在这里拾到的叶子给自己带来了幸运。她在互联网上终于查到GIMPS就是Great Internet Mersenne Prime Search的缩写,即搜索梅森素数的分布式网络计算。这是一个志愿者计划,每台个人电脑只要下载程序都能参加。可以利用电脑的闲置计算能力,计算最新的梅森素数。 她郑重地决定做一个GIMPS志愿者,加入这个计划。 无数个人电脑会通过网络组合成超级电脑,不停地计算,直到算出最新的梅森素数,听上去也很有意思,对不对? 在P大念书那几年,每年秋天她都要去湖边捡一些落叶,写上单词。只不过她每次写的单词都是“lucky”,就像写给几年前那个迷惘而无助的自己。隔着岁月的长河,她想说,加油啊小姑娘,你可以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理想的学校,你会有足够的运 气改变今后的生活,祝你好运! 大学生活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临近毕业,同寝室的妹子们基本都不打算考研,大家纷纷在网上投简历,繁星也胡乱投了一些。 同寝室的二妹特别不理解:“你怎么连这个都投啊?这个职位是秘书耶,我们专业还没人毕业了去做秘书吧?” 大姐说:“你们不懂,她跟志远一定是商量过了,要选在一起的!” 繁星笑嘻嘻地说:“其实是因为这个起薪最高,投!必须得投!” 二妹“扑哧”一笑,说你这个小财迷。 繁星一边发邮件,一边说:“我胸无大志,就想选个钱多的,哪怕稍微累点也值得。” 二妹说:“别谦虚了,你都D杯了还胸无大志!那我这超小A只能躺倒嘤嘤嘤嘤……” 大姐说:“哎,你看了网上的段子没有,说一群人去应聘秘书,有人名校毕业,有人会写公文,还有人特别机灵会办事,结果最后老板选了胸最大的那个,你别说,繁星还真合适……”话没说完,二妹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繁星跳起来就笑着去捏大姐的脸,二妹赶过来救大姐,寝室里几个妹子滚成一团,差点把大姐的床都给压塌了。 谁也不知道命运会给予什么样的缘分。 十七岁的舒熠决定还是参加高考,虽然T大已经明确表态要提前特招,T大工程物理系的某教授还特意借着出差上海的机会来见了舒熠,表示无论 如何,希望他可以去T大。 看看他沉默不语,教授都急了:“你看,你只要选我们T大工物系,就可以直博,本科你要出国交流也行,你要不喜欢我,全系的导师随便挑。” 舒熠说:“韩扬叫你来的吧?” 他直呼其名得毫不客气,教授不由得一时语塞,说:“韩院士确实希望你能选T大,毕竟是他和知新师妹的母校。” 舒熠说:“他是他我是我。”舒熠说,“你回去告诉他,好好忙活他的一箭多星,别干涉我的私事。” 小小年纪的舒熠已经有了一种杀伐决断的凌厉锋芒,教授一直不明白韩院士纵横捭阖,上天能揽月下洋能捉鳖,领导人面前谈笑风生,在牛人辈出的校友里也是传奇人物,不知道为什么就拿儿子没辙,据说韩院士每年想见一次儿子都得托老校长居中递话,觍着脸求人。教授本来觉得可能是外表温柔内心强韧的知新师妹太厉害了,这么一看,不是知新师妹从中作梗,而是舒熠本人太有主见了。 教授铩羽而归,麻溜地告诉韩院士:“不行,那孩子太轴了,不肯答应。要不您自己去做做工作?” 韩院士不敢。 你看,堂堂中科院最年轻的院士,学科带头人,××勋章获得者,专业领域最大的权威,跺一跺脚整个基地都要震三震,摆一摆手整个行业都要摇一摇。然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儿子。 ! 被人耻笑,全认了。 舒熠刚上小学时就自作主张把户口上的名字改了,韩熠变成了舒熠,韩院士那会儿还不是院士而是教授,韩教授小心翼翼问了一嘴,舒熠冷冷地说:“姓韩太难听。” 得,韩教授灰溜溜地连第二句话都不敢问。 从小舒熠都不叫他爸爸,他心里有愧,双重有愧,也不敢跟儿子计较。等儿子再长大点,他越发觉得这父子关系都快要颠倒过来了,舒熠比他还沉静,每次见了他都淡淡的,此去经年,韩教授奋发图强变成了韩院士,在儿子面前都没能多半分底气。 韩院士愁得头发都白了,跟组织上打报告要申请去F大教书,因为觉得八成舒熠是要去F大了。领导拿到这报告当然是大惊失色,找他谈心,恳切谈了半天,韩院士决定还是不申请调动了,毕竟确实走不开,更重要的是,舒熠不管是去T大还是F大,反正他见了自己一定掉头就走,自己真要杀去教书,学校肯不肯安排自己带本科生还两说,舒熠没准就立刻休学转校了。 命苦啊,妻离子散,儿子还不认自己,想离儿子近点还担心儿子跑路。韩院士握着小手绢,擦一擦心酸的眼泪,带着人爬到火箭里面检查电路元件去了。 舒熠决定参加高考之后,倒轻松了不少。高中班主任更是开心,舒熠的成绩八成是要考出个状元来,出个保送生哪有出个全市状元荣耀。 舒知新对儿子素来是放养政策,愿意参加高考,好呀,高考是难得的人生经历,经历一下又没什么不好。 就这样,舒熠成了附中高三莘莘学子中的一员,每天上学放学,做习题考模拟,不紧不慢踩着高三那环环相扣的紧张节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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