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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我不想,”我苦笑,“但是有第二种方法吗?”

  “可是即使你愿意换肾,作为医生也无法保证手术的百分之百成功……”

  “她毕竟是我的姐姐。”我轻声说道。

  “我会在你的身边。”许诺坚定地说。

  人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很重要,任何一个我都不想失去,我还年轻,想拥有健康快乐的生活,以后健康地生儿育女,可是,残酷的命运将我再一次推到抉择之地,我也会犹豫也会挣扎,可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终于使我作为这个决定:我可以少一个肾,但我不想失去一个亲人。

  第四天便是去医院检查我和林小河肾源是否相配的日子,她对自己的病情完全无所知,家人决定能够瞒她多久就瞒她多久,她更不知道我准备为她换肾的事。我到医院看她的时候,她正左手打着点滴,右手拿着《海云新报》看着。看到我进来,她笑着说:“你的文章越写越好了。”

  我唔低简短回应一声却再也找不到话题支撑,于是坐到林小河床边,将她没有扎针的手放在脸上,一滴滴晶莹的眼泪,从眼眶滑落,集聚在我的掌心……迟来的姐妹亲情,我也会好好珍惜。这一生,我真的不能、不能失去她。

  林小河诧异地看着我,我迅速抹去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她帮我擦去眼角余留的泪,说:“我真是不争气,爸妈为我镇的操碎了心,还有你。”

  “你会好起来的。”我坚定地说。

  “是啊,我也不想老待在医院—”

  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他带着一个大大的旅行袋,风尘仆仆地走进来,一呼唤,喉咙便咽住,“小河—”

  我回过头,原来是简毅。他终于回来了,一直以来他以事业为重,林小河的分手要挟,哭闹大喊,他没有回来,可是在得知林小河患有肾衰竭的时候,他放弃所有的一切回到了她的身边。只有患难,才能让我们找到隐藏在心底的真情,也只有患难,才会让人懂得取舍,知道什么事生命中最重要的。

  “你不会再走了吧?”林小河泪眼模糊。

  正在这时,穿白大褂的医生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他哼两声,“你们几个在闹什么?隔几个病房都听得到你们又哭又笑的声音,六床,你可以通知你父母来接你出院了。”

  “我们再次复查过,接过发现只是一般的炎症,输了三天液已经没事了。”医生慢慢解释,“这次是我们的工作失误,幸好还没有酿成大错。对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你的意思是说,是误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小声地问。

  “是我们医院的失误。”医生吞吐地确定。

  “真的没事了?没骗我吧?”我还是不相信。

  “没事了,不骗你!”医生笑了笑后,正色道。

  “误诊好啊,比确诊好!”我也顾不得说话的逻辑,更是忘记追究医院的责任。

  此事,总算风平浪静了。林小河说,她反而应该感谢误诊,让她看到了亲情的可贵和爱情的回归。是啊!感情总是在患难中才愈发可贵,也许以后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和简毅分开了。

  许诺说这个周末要带我回去看望他的父亲。顾灏和钟可意正愁周末没有节目,嚷嚷着也要跟随。

  在冬天快要守卫的时候,海云市竟然还下了一场雪。漫天都是洁白剔透的雪花,将这个城市所有的一切笼罩在银装素裹中。城市离我们渐渐远去,弯曲的小路指引我们奔向目的地。

  我坐在副驾座,看着漫天大雪发呆,可意和顾灏在后面小声地说话。她突然问许诺:“许诺,十八号那天我看到你在文西街进了一家女装店,你给小溪买了什么好东西?”

  “你看错了人了吧!”许诺不动声色地说,眼睛望着前方的道路。

  “怎么可能会看错人呢?”可意争辩,她把头转向我,“我记得那天你还打电话来问许诺下班没有,是不是小溪?”

  我支支吾吾没有接她的话,迅速找到一个话题转移过去。许诺没有再答话。可意以为真的是自己看错人,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可是我看到了,许诺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此刻他是不是正在竭力掩饰内心的波澜?

  可意没有记错,我也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在楼道里坐着等许诺,知道十二点他才回来。而他跟我说回家看望了父亲,我想是他撒了谎,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他像掩盖的到底是什么?

  许诺的车停靠在福利院门口,那里早已经有个男人等候在路边。一见我们下车,他喊道:“阿诺。”许诺的父亲,高大儒雅满脸带着慈祥的笑。许诺向他一一介绍我们。他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最久,眼里有心领神会的笑意。

  那群孩子小麻雀似的围着许诺叽叽喳喳,许诺好脾气地应允,顾灏忙把我们带的糖果、饼干、饮料一一分给大家。我和可意在一旁插不上话,只有微笑着看着他们两个忙碌。许诺说:“我先把书搬进屋里,再陪你们玩,好不好?”

  “好!”孩子们嘻哈着应道。

  “我们进屋坐坐。”许伯父热情地对我和可意说。

  穿过不大的庭院,便是里屋。院中种有一颗很大的银杏树,许伯父指着树,颇有感触地说:“这棵树已经有拜年了,许诺小时候经常爬到树上藏着,一藏就是好几个小时,好几次都把我急得够呛……”

  “后来还是没有逃过您的眼睛吧?”可意笑着插嘴。

  “不是我,是心妍。”许伯父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

  许诺的过往岁月,注定和聂心妍的命运丝丝相扣,但我却不曾想到,他们的过去甚至追溯到儿时的岁月。

  “你们一定很累了吧?我们进屋休息下。”许伯父说。

  刚坐到沙发声,他又忙前忙后地跑去给我们倒茶,我和可意难为情地互望,手足拘谨却帮不上忙。许伯父对我越是周到客气,我却越感到不自在。

  茶几上匍匐着一本书,我拿起来翻看,是一本教育专刊。有张照片飘飘然从书里滑落,可意眼明手快地拾了起来,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她突然失声道:“这不是那个白音吗?”

  照片上的人,是许诺,还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聂心妍的面容,她纤细而苗条的身段,温柔而妩媚的笑容尽现于照片上。

  我也见过许许多多美貌的女子,有的漂亮,有的妖艳,有的可爱。但是她带给我的美却是震撼的,让我情不自禁想起自古以来形容美女的句子: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似的,她很美,美得让人震撼。

  我问可意:“白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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