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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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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阴简单的头脑中,还不能理解母亲的苦衷。她只知道,母亲留给哥哥的财产远比自己多,可见她心里哥哥的位置更重。她深知在父亲眼里,哥哥的位置远胜于自己。所以母亲的爱显的格外重要,似乎是对自己的一种补偿。可现在她突然发觉,原来这份爱是空的。她觉的自己就像个弃儿,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想到这,光阴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她极力控制自己,快步向海边走去。正是二、三月季节,春天只冒了个头不肯全面登场,占了一冬的寒意赖着不肯退去,加上海边风大,直吹的人浑身上下冷嗖嗖的。光阴却也感觉不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眼睛只管往远处望着。天空飘着淡淡的雾,海面上白茫茫一片,让人心里发空,没着没落的。岸边的海水倒是透着一点浅浅的蓝,轻轻拍打着海岸,发出低吟的涛声,听上去仿佛在低泣。光阴原想来海边散散心,没想到心思反更重了。她不知道,人在悲伤时,是不能来海边的。茫茫无际的海水会让你倍加感觉人生的虚无,飘渺,因而也越发感伤。此时的光阴,就是这种心境,泪珠像断了线似的,一串串往下落。两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软绵绵的,走了没多远就累的迈不动步了,索性停下来往下一蹲,却没蹲住,一屁股坐在海滩上。颠的生疼,也不觉得。两手捂住脸埋在膝盖上,唔唔地哭着。 许是天气的缘故,海边游人不多,零星几对挽着手臂散步的情人。置身于幸福中的人,是不大理会别人的悲伤的,对光阴只是投去几瞥好奇的目光。倒是一群常来冬泳的老人,觉出有些异常,过来劝她。光阴不仅不领情,反而无理地嚷道:“走开!别来烦我!让我自己呆着!” 到底是老人,经历的事多,并不计较她的态度,眼看着劝也没用,又不放心把她一个人 留在海边,就报给附近的派出所。不大会儿,来了辆警车,把光阴带走了。盘问了半天,她只是哭,不说话。警察有些不耐烦了,吓唬她道:“再不说,就搜你的包。包里有身份证吧,上面有地址,用警车送你回家!” 一句话,把光阴震住了。她不想回家,又不知去哪儿,情急之中想到权磊,抽咽着道:“我——打个——电话行吗?” 权磊正和丛林研究上市材料,接到派出所民警的电话,吓了一跳,还当光阴闯了什么祸,向丛林交待了几句,急急忙忙开车过去。 权磊到派出所时,光阴已经不哭了。一见他进来,满腹心酸又涌上来,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权磊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了她一句。他知道眼下不是两人说话的时候,他要先应对民警,赶紧把她带走,否则让姚明远知道,事情就闹大了。也巧,那位民警认识权磊,在电视里见过他,况且光阴也没闯什么祸,两人寒暄了几句,谈了会儿足球,就让权磊把光阴带走了。 权磊开车带光阴在海边兜了一圈风,然后去了第5元素。他其实不喜欢酒吧,不习惯那种四周透着懒散、暧昧的感觉,怪怪的,就是没病的人到这也得无病呻吟,有病的人就更找不到北了。但眼下光阴的状态,也只有来这种地方,花钱买醉,把心里的郁闷说出来就好了。 权磊选了一个最里边的位置,要了6瓶喜力。他知道光阴其实有点酒量,平时父亲管的严,不敢放开喝。今天干脆让她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伴着酒精的作用,光阴开始了倾诉。 权磊以为她一个人跑到海边,还是没有从母亲去世的悲伤中解脱出来,他不知道有遗嘱的事。所以听光阴一说,吃了一惊。春节前罗爱萍来找他,让他推荐一位可靠的律师,当时也没多想,就把舒晗介绍给她,这下糟了,姚明远会怎么想?他有法律顾问,罗爱萍放着不用,而用自己的律师,又是为遗嘱这样的事,不要说姚明远,换了自己也会有想法。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唉,这个罗爱萍,怎么能这么办事?还有舒晗,怎么事先不告诉我一声!权磊在心里瞒怨。 光阴还在继续倾诉,权磊耐着性子听。听着听着,不禁转忧为喜。原来罗爱萍把她的一半股份给了大为,这样姚明远的股份就比自己少了,自己将取代他成为公司最大股东,以后在董事会上说话的份量也更重。想到这,权磊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光阴,你不要太伤心。你母亲这么做,一方面是从你父亲的角度考虑,这样可以保持财产完整;另一方面,她也是为你好。钱太多了并不是好事,万一哪个男人看中你的钱假装爱你,岂不坏了!她现在留给你的,既可以让你过上衣食无忧、有质量的生活,又不至于让人骗,她是为你考虑。” “那她为什么给哥哥那么多,就不怕他被女人骗?”光阴不服气地反驳道。 “他是男人嘛,哪那么容易被女人骗!男人比女人理智。”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他们都向着他,因为他是男的,我是女的。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当继承人啦?不喜欢我不要我好了,为什么当初还要生我?” “谁说的?我就喜欢女孩儿。这样,我认你做干女儿。这么好的女儿上哪找哇!来,喝酒。” 两人碰了下杯,光阴一饮而尽,权磊只喝了一口。 桌上的酒喝光了。光阴已有几分醉意,仍嚷着要喝。权磊心里暗自叫苦:左岸明天要去北京办画展,本来答应陪她一起去,这几天事太多,实在抽不出时间,只能自食其言。但今晚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她还在家等着呢。 又喝了两瓶喜力,光阴还懒着不走,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唠叨着这一句:“喂,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死,连母亲都不爱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权磊看看表,快10点了,不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左岸明天还得起早赶飞机呢。权磊抬头看着光阴,正要开口,这时电话铃响了。不用猜,肯定是左岸。他掏出手机,光阴一把夺过去。 “不许接!你不是说了吗,今天只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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