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号公路(52)_邢周、南飞熊

五二

　　14

　　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筹备，填写了一堆表格、撰写各种审批材料、拼凑技术报告、评估，于是诚禾智讯就算开张了。

　　肖白高飞成了典型的Soho一族，赵墨则每天按时来两居室上班，两部业务电话已经装好接通，肖妈妈已经把财务账建好，只等验资通过就可以把诚禾智讯的执照领回来。一切只差发展业务了。

　　按肖白的意思，应该把大伙叫在一起吃个饭，一方面知会一声儿创业的事情，另一方面也看看大家有没有资源帮着介绍一下。地点就定在两居室楼下饭馆。

　　关洋自从那次送梳子和梁卉闹翻后，一直没有再见过她。他有点后悔自己的莽撞，觉得没脸再去见她了。开始有好几次都走到了梁卉楼下，但每次在周围兜上几个圈子，又走了。

　　研究生的生活基本就是混日子，对梁卉的爱情撞了墙，他只好把大量时间泡在网上。开始，只是在BBS聊天室里和一些看上去像是女孩子的ID闲扯淡。

　　有一天，一个常跟他一起混聊天室的同学向他推荐了一个叫做QQ的东西，还拷贝给他一份好友列表。他打开一看，好家伙，全是莺莺燕燕的女孩子头像，登记年龄从三个月到三十岁不一而足。他随便挑了几个，照那个同学教的，试探着发些挑逗的话过去，没想到对方真的很快回应了，那些女孩子什么都敢说，说的内容连他这个男生都耳红心跳。

　　现在他每天睁开眼睛，就迫不及待直奔实验室，打开电脑，那些不停闪动的女孩子头像“哗”一下蹦出来，他心里就踏实了。

　　他根本没心思完成导师交下来的工作，再说那些工作三天也是那样，三年也是那样。他常常打开工作窗口，什么也不做，呆呆盯着屏幕，等待QQ“滴滴滴”呼叫，如果有一会儿没人呼叫自己，他就会不断刷QQ，烦躁等待着女孩子们的回应。等他聊够了，心满意足，准备开始动手工作，实验室也差不多该关门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做一些与性有关的梦，梦里的主角都是QQ里那些妹妹，看不见脸。好几次早上起来，内裤里都留着湿漉冰凉的梦中残余。

　　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把梁卉忘了。

　　直到肖白通知他聚会，他突然意识到，马上又能面对面看到梁卉了。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既兴奋又不安。

　　下午，QQ里一个叫“轻羽如铩”的女孩“滴滴”跳出来说：“老公，昨天有没有梦到跟我那个？”

　　他这段时间跟这个女孩正在热头上，好几次挑逗人家出来见面，轻羽如铩总说害怕出来就见光死。

　　关洋敲着键盘，“都叫老公了，都那个了，还不让看看你长什么样？老公没见过老婆，还有天理吗？”

　　轻羽如铩回答：“虚拟的啊，又不当真，网友见面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关洋说：“你不会像恐龙吧？”

　　轻羽如铩说：“你才像青蛙呢，我要下了。”

　　轻羽如铩下了之后，关洋再看着QQ上那些虚拟的谈情说爱对象，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现在的好友列表要是全部打印出来，大概十页纸都打不完。可是这些甜甜蜜蜜、成天老公老婆亲亲热热叫着的女孩子，除了在梦里意淫一下，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没准个个都是恐龙，也没准还有传说中的人妖呢。

　　想到这里，他有点无聊有点厌烦，把QQ设成非默认登录，然后下线了。

　　这天晚上，他心里默念着梁卉沉沉睡去，希望梦中色情片的女主角能换成梁卉。不过这天晚上，他什么梦也没做，踏踏实实美美睡了一觉。

　　聚会这天中午，关洋早早就来了。高飞似乎早把那天酒楼闹事的不快忘掉了，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嘻嘻哈哈，两人还貌似自然，闲聊了几句。

　　梁卉来了，关洋觉得自己心跳比想象中还要剧烈。梁卉一点儿没变，仍然是克制中略带忧郁的美丽。她和高飞没有说一句话，落座的时候，她绕过高飞坐到了关洋身边。

　　关洋的心，喀嚓一下踏实了。

　　15

　　卓一帆和Sheryl方是手拉手一起来的。

　　大家又是震惊又是高兴，都打趣说：“现在外资投行就是开放哈，上下级时兴手拉手。”

　　卓一帆挺腼腆，只是笑，不过手还是紧紧握着Sheryl方的手。

　　Sheryl方反倒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说：“我们公司不禁止同事谈恋爱。再说我们也不是上下级，卓一帆现在已经升职了。”

　　所有人都到齐后，肖白先简单把创业的基本情况向大家介绍了一下，一时间场面有点沉静，显然那几个刚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很震惊。

　　肖白打破沉默说：“请大家来，也是想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资源可以共享一下，给我们这艘刚启航的小船加点汽油、扇股风、助助力。不过我们理解，毕竟咱们都工作没多长时间，大家也都资源有限。或者给我们出出主意、提提宝贵的意见和建议都成。”

　　Sheryl方想了想率先开口说：“我觉得你们这个公司根本还没做好任何准备，起步太仓促，这样下一步往前走会相当困难。你们说你们要做管理和购并业务咨询，那你们知不知道目前国内有多少这样的公司和你们竞争？他们实力如何？这块市场有多大？你们的核心竞争力在哪里？”

　　肖白说：“我们不会去和那些知名的咨询机构和外资行争，我们在JK做这块的业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这部分业务相当熟悉，而且也认识了一些潜在客户，我们准备从这些客户入手去做。我们的知识和能力就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至于市场规模，中国有七百多万家企业，他们就算现在不需要管理和购并咨询，迟早也需要。再说这种项目只要做，就没有小项目，公司起步阶段一年只要能接到一个项目，就足够养活我们这家小店了。”

　　Sheryl方冷笑一声说：“你太天真了。国外哪个五百强的公司当年不是奔着中国十几亿人口的庞大市场来的？来了才知道，十几亿的前几个零是有效的，后面的那些个零，原来不过就是些添头白送的陪衬。这才知道在中国市场，数字原来都得这么理解。中国企业是不少，可是能消费得起管理咨询或者购并咨询的，一共能有几家？管理咨询，那几块肉早被麦肯锡这样的跨国巨头抢跑了。剩下那点儿汤，还有大量的国内咨询公司盯着，这些公司不少都有强大的国资公司做靠山，很多根本不需要他们盈利，还能留给你们多少空间？再说购并业务，中国金融市场除了坐庄根本没什么可玩的，你们有多少资源和现金，赔得起客户玩黑幕？”

　　Sheryl方咄咄逼人的话，让肖白心里很不高兴，他正想说话，卓一帆在旁边对Sheryl方说：“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是可以考虑从一些有特色的点做起，以点带面。虽然空间有限，不过一家小公司生存需要的成本也不高，只要注意别和那些大公司正面交锋，从侧面出击，做出自己的特色，还是大有可为的。我觉得肖白他们既然想清楚要出来了，在这方面肯定动了不少脑筋。毕竟你不够了解情况，话说得有点武断了。不过……”

　　他又转过来对频频点头的肖白说，“Sheryl的一些考虑也有道理，算是从另一个角度出发的一些思考，供你们参考吧。”

　　“是啊，是啊。”关洋在一旁大声说，“现在这个时代，有勇气有理想的人太少了，我真佩服你们！要不是我现在还在读研，真想跟你们一起干。学校的生活太枯燥，太没意思了，整个就是把人往废里练。”

　　梁卉说：“你们可真了不起，我也没什么能帮你们的，又想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只能在这儿衷心祝福你们。”说着举起了酒杯。

　　肖白挺激动，两眼放光，也高举酒杯说：“我们一定努力，答谢大家的支持！”

　　几只酒杯碰到一起，几滴酒飞溅出来，闪烁出琥珀色光芒。

虚阁网(Xuge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