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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被戕


  同治九年,两江总督马公被刺于金陵。是年三月初五日,先有浙江嵊县知县严君被戕之事。严君名思忠,镇江人,治嵊县颇着政声。有栉工庞姓,设铺县城,而令其子学技于新吕。

  会清明节,其子由新昌回家?至中途,忽发疯疾。栉工赴乡省墓,俾一徒与疯子居铺中。夜将半,疯子忽放火自焚其屋。邻人奔救,火既灭,而疯子不见。人皆谓其怀惭白遁,末之觅也。是时,嵊县令无公廨,僦民室以居。疯子窃菜刀置之怀,径趋县令公馆。登馆后土山,坏后门以入,馆中人皆不觉,倏入县令正寝。寝室凡七间,皆有帘帷而无门户。

  县令与一妾居东,县令之女年约二十,与佣媪居西。疯子先遇一媪,斫之,负伤仆地,遂趋县令卧床,遽斫之。其妾闻声呼救,复趋斫之,皆在床呻吟。疯子见床后花裙一条,遂取而自束之,复趋西室,见县令之女,斫之数十下,负重伤未死。仍入东室,斫杀县令。其女闻声匍匐往救,疯子出遇之,复被斫以死。县令与其女皆受七十余刀以死,而面目模糊,不可辨云。

  疯子取印佩之,开箱取宝银一枚,复出后门而去。天既明,有豆腐店翁方开店门,忽见一人满身血污,腰束花裙,执刀来扑,店翁以门板御之,坠其印及刀于地。疯子挟银而遁,居民拾印与刀来叩县令公馆,则大门犹未启也。既知县令已死,遂报典史,先来相验,发捕役严缉凶手。疯子泅伏水中,执而汛之,若茫然不自知前事者。县令之妾,逾一日而死。置疯子于极典,然终莫解其由来也。

  或曰:“严君少时,其父为山东博山县令。严君读书学官之魁星阁,阁有三层,严君居中层,其上为人迹所罕到,而严君每若见人凭栏眺望,知为狐也。阴戒其仆踪迹之,知其窟在数里外之古墓中。归而告其母曰:‘某处有狐窟,儿将召猎户歼彼丑类。‘其母先一夕梦一老人来见曰:‘吾族与郎君夙无嫌怨,两不相位,郎君居心阴狠,吾旅气数已到,恐遭毒害,然吾!公有以报之。‘其母既感是梦,乃叱止之曰:‘彼虽异物,然无害于人,何必歼之?敢若此,非吾子也。‘严君重违母教,数月末发。厌后技痒不能自己,遣其仆阴购火荮,藏之墓中,乘夜以引线发之。清晨往观,则死狐枕藉穴内。人有知其事者,以为庞疯子之案,老狐为之也。”

  严君被戕之岁元旦,馆中阶石忽裂为二,血痕殷然。严君白占一课,谓县中当有逆伦重案,亟召其吏役教诫之,俾各慎厥职,而不知其身自当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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