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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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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横行 凡财物所有权之在人者而我取之也,以强力行之者为盗,其得之也曰抢;以诡计行之者为贼,其得之也曰窃。然亦有谓盗为贼者,马贼是也。亦有谓贼为盗者,盗犹言取也。 吾国盗贼多于他国,久为外人所诟病,致谥之曰盗贼国。晚近以来,四海承平,已历数十年之久,生齿日繁,生计日绌,遂至盗贼横行,明火执仗之徒,鼠窃狗偷之辈,几已所在皆是矣。 ◎某乙先盗而后贼 淄川有贫民某乙者,残腊向尽,身无完衣,自念何以卒岁,不敢与妻言,潜操白梃出,伏墓中,冀有孑身而过者,劫其所有。悬望甚苦,渺无人迹,而松风刺骨,不复可耐,意濒绝矣。忽一人伛偻来,心窃喜,持梃遽出,则一叟负囊道左,哀曰:“一身实无长物,家绝食,适于婿家乞得五斗米耳。”乙夺米,复欲褫其絮袄,叟苦哀之。乙怜其老,释之,负米而归。妻诘其自来,诡以赌债对,阴念此策良佳也。 次日而复往,无几时,见一人荷梃来,亦投墓中,蹲踞眺望,意似同道。乙乃逡巡自冢后出,其人惊问谁何,答云:“行道者。”问何不行,曰:“待君耳。”其人失笑,各以意会,并道饥寒之苦。夜既深,无所猎,乙欲归,其人曰:“子虽作此道,然犹雏也。前村有嫁女者,营办中夜,举家必疲。从我去,得,当均之。”乙喜,从之。至一门,隔壁闻炊饼声,知未寝,伏伺之。无何,一人启关,荷杖出行汲,二人乘间掩入,见灯辉北舍,他屋皆暗黑,闻一媪曰:“大姐,可向东舍一瞩,汝奁具悉在椟,忘扃鐍未也?” 闻少女作娇惰声。二人窃喜,潜趋东舍,暗中摸索,得卧椟,启覆,探之,深不见底。其人谓乙曰:“入之。”乙果入,得一裹,转递而出。其人问尽矣乎,曰:“尽矣。”又绐之曰:“再索之。”乃闭椟,加锁而去。乙在内,窘急无计。 未几,灯火亮入,先照椟,闻媪云:“谁已扃矣。”于是母及女上榻,息烛。乙急甚,乃作鼠囓物声,女曰:“椟中有鼠。”媪曰:“勿坏而衣,我疲顿已极,汝宜自觇之。”女振衣起,发扃,启椟,乙突出,女惊仆。乙拔关奔去,虽无所得,而窃幸得免。嫁女家被盗,四方流播,或议乙,乙惧,东遁百里,为逆旅主人赁作佣。年余,浮言稍息,始与妻同居,不执白梃矣。 ◎盗贼充斤 光绪时,浙人某观察被命为驻日本公使,时恭忠亲王当国,某抠衣入谒,偶谈时事,谓现在盗贼充斤,王不解,后始悟斤字为斥字之讹。翌日,至总理衙门,谓须更换。群询其故,恭王谓日本为同文之国,某诞妄若此,恐贻笑柄,重为我国之羞也。旋经旁坐者竭力解围始已。 ◎盗有徒为贼 劫盗之中,别有一类曰赶蛋,不为盗于齐民家,而为盗盗之盗。其行盗也,必伺群盗之出发,或袭其巢,或要于路,出百计以劫盗所劫之财。谓为盗,则所获为赃;谓为非盗,则所为实盗。官无律可引,盗无力可制,皆强黠者为之也。 兴化沈庆龄广文暮年燕居,辄喜问米盐琐屑。适家有庆事,宾散,偕仆掩门户,以烛灼之,惧有野犬留厨下。不料炊草中一物蜷伏,以足蹴之,则起而跪陈,乃一五十许人。知是偷儿也,诘之,则为著名积盗,行劫于五百里之远近,巢穴在海子池茅屋中,人咸呼为老汉。沈以其憨老可悯,不之叱责,惠以铜钱数千,使之改行为善,以保残年,老汉叩谢而去。 未几,老汉以小资本作走贩,日积月计,称小康。门下贼徒累累,皆觊觎之,而莫之敢发。有樊川产之刘阿七者,老汉之徒也,夜入老汉室,冀倾其箧。漏三下,老汉卧矣,少顷,忽促其妇起,燃灯检门户曰:“今夕当有儿辈来作祟也。”妇怨为见鬼,不得已,索之,絮聒而入。老汉怒,起而亲检之,果大索不得。沈思良久,忽指盛水缸而詈曰:“小孽障必在此。黔驴之技止此耶?速出,毋自毙!” 语甫讫,果一人破水出,阿七也。盖阿七闻老汉睡梦中言,知难苟免,因潜身缸水中,以瓢掩其顶,以芦管透其气,冀或避面也。老汉见阿七出,微笑而责之曰:“小孩子胆壮,智略亦高,特与老夫恶作剧,未免班门弄斧矣。今姑与尔约,尔能盗我尺寸缣,当予以百金,否则毋自贻丑也。”阿七惶恐去。 未一月,阿七之母携幼孙哭于老汉之门云:“孽子自得罪后,归家懊丧,竟于前夜自缢死,乞赏粒米,得延命,誓世世不忘。”老汉疑其诈,密使人往探之,果有薄棺厝破屋中,当惠以米五升,钱一千,俾老幼分携而去。旋归,谓其妇曰:“阿七死,我安枕矣。”由是老汉遂不防阿七。 越月,老汉家忽被窃,而贼来无迹,因具诉于县,便道访旧同事者助缉。适由阿七家过,问之邻右云:“今晨阿七携母归樊川矣。”老汉顿足大呼曰:“我为阿七卖矣,我为阿七卖矣!”即归与妇言,装束赴樊川,访三月,卒莫见阿七面,是非赶蛋中之圣手耶? ◎上海多盗而少贼 上海多盗而少贼,通衢大道,商店民居,皆群盗临存之所。盗之多,始于光绪之中叶,而蔓延于宣统时。租界警政尚修,俗所谓巡捕者,巡士也,有时植立于马路之中,有时巡逻于永巷之内,一二鼠偷狗窃者流,自能见而却步。 若夫盗,则虽非明火,亦皆执仗,成群结伴,携枪带刀,巡捕慑于其党之众、械之利,早已望望然去之。以是益肆无忌惮,出没自如,而日益横行矣。推原其故,盖裁兵逃匪时而集合,时而解散,生计所迫之故也。 ◎趁火打劫 有所谓趁火打劫者,临时之盗也。遇有人家失火,即约一二伴侣,飞奔入内,见物即取,或持之,或负之,或扛之。主人加以诃斥,则曰:“将为汝寄顿于吾家也。”盖仓猝起意,利人之危而乘之耳。 ◎掳人勒赎 掳人勒赎之事,初惟广东为甚,继而东三省之马贼尤而效之,后且及于江、浙。宣统时,上海亦有此风,虽人烟稠密,探捕林立,不顾也。限满不赎,则被掳者之生命不保矣。 ◎掳船勒索 水盗之猖獗者,当之者财物被夺,固无幸矣,且或掳其船舶以候赎,非予重金不还也。 ◎盗有把风 盗之行劫也,必先探其地之富室为谁,既确知其居室之所在,乃始结党而趋之。虑其家中人之出而呼号,或有兵警往捕也,则以数人守其宅之前后左右,曰把风。 ◎土国宝以盗投诚 土国宝者,明太湖盗也,国初归降,洪文襄公承畴荐授苏州巡抚。性残暴,一时缙绅故老,咸被其害。又因抗粮案株连生员数百,尽行斥革。 后又交通郑氏,欲以地叛,为制府文僖公勒吉所知,因尽调其兵马粮饷赴江宁,露章劾之。国宝侦知,欲逃,城门已闭,乃与其妇同缢死于钟楼。 ◎苏盗打粮 国初群盗蜂起,太湖有赤脚张三、毛二、沈泮、柏相甫、扒平大王等,盘踞淀山、长白、荡澄湖,白昼抢刼,名曰打粮。择缙绅富人及其爱子,擒匿盗穴,勒千金万金以取赎。愆期不至,有水牢、河泥、粪窖、烟熏眼等刑。且自投刺谒巨室,曰贷饷,不允,则夜必烧劫。贫人献新者或邀厚赏,故众多归之。流毒数十年,始剿灭。 ◎老爪掘坎瘗行旅 康熙时,定州有盗号老爪者,其党大抵皆畿内河北人,佯具行李为商贾或仕宦状,与行旅之人同行且宿,渐亲密,辄诱之于鸡未鸣时起行,别遣徒众于前途二三里许,掘坎以待。至其地,则皆缢杀而瘗之,不留一人,劫其装去,无可踪迹,车夫亦多其党也。 ◎李笠翁盗库金 康熙时,有李笠翁者,名渔,薄负文采,游京师,名动公卿,其为盗,人不尽知也。有江阴章老人者,尝述其高祖镇兖州,曾祖随宦焉。时满洲某以帝室懿亲抚山东,邀李主章奏。李风流自赏,暇輙挟诸大僚子弟,载酒大明湖,徜徉啸傲,裘马翩翩,大率少年选事者。 时承平未久,大臣子弟例习武,备干城选,不论将家子矣。予曾祖以总兵子厕于其间,击剑超距,靡所不为。而李文士也,从容诸人间,时强拉与戏,颠仆之,以为笑乐。李被颠,起或诙谐自调,色不忤,故诸人乐与之游,绝不觉其有武勇也。 一日,谓诸人曰:“历下风土,诸公子当倦游览矣。南朝景物,秀绝人寰,广陵愈靡丽,为三吴冠,盍买舟作广陵游乎?”诸公子喜,载数画舫,联樯南下,抵广陵。至则系舟数月,兴阑欲归,行解维矣,李忽置酒徧拜诸人曰:“渔辱从诸公子游已久,今有急,未识诸公子肯援手乎?”诸人笑扶李起曰:“先生属尊,何必尔,敢不惟命。”李起曰:“吾顷需金数万,无所措。”诸人闻数巨,有难色。 须臾,李又曰:“诸公子固不能相假,吾知运司库金银无虑千万,视戋戋者,不啻九千一毫,于国帑无大损,诸公子材武,盍助渔取之?”诸人相顾骇愕,不敢应。李愤,作色胁诸人曰:“诸公子必不相扰,渔能自取之。明晨,舍少金诸公子舟他遁,祸嫁诸公子矣。事发,累尊公,祸必不轻。诸公子即能自白,恐不免比匪之罪。能行,必无祸。”诸人不得已,应之。李曰:“信乎?”曰:“信。”李呼舟人曰:“止酒。俟奏凯还,饮至,为诸公子策勋未晚也。” 舟人讙应如雷,诸人益惊,乃知舟人皆李党。李起,取佩刀,指诸公子曰:“此行无争斗,不必人人持械,渔操刀为诸公子卫。诸公子速随渔登。语毕,巨跃如飞,先登岸。诸人随之,疾趋,登运库屋,揭瓦斩梁,驱诸人探身下盗金,自操刀踞屋顶瞭望,备有变。既,诸人以次负金出,驱诸人先行而自殿后。抵舟,命舟人扬帆,时酒尚温也。李酌酒饮诸人曰:“诸公子身下盗库金,而渔居屋顶瞭,事发,不必首渔而从诸公子也,诸公子幸好自爱。”诸人默然。 归,乃不敢与李昵,然亦勿敢声,亦不知其多金果何所用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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