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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信类二7


  ◎无头人织竹篮

  光绪庚子之役,京师东交民巷拳匪死者,巷为之塞。旋闻天津之杨柳集有一人,独坐破屋中,终日不饮食,惟织竹篮。远近相传,乃一无头者。有见之者,谓其人颈血犹殷,能微动,其首已不知何往。欲取篾片,仍能于侧屋取之,亦无少误,未几而死。此殆佛经所谓神境通者耶?

  ◎内阁藏骷髅

  内阁图籍之移入图书馆也,中书曹元忠实司其事。时长汀江瀚典图书馆事,曹语人云:“阁有一黄绫裱糊之长木箱,外用黄色绳韬捆缚。启视之,中为骷髅一具,莫辨男女,亦不知为何时物也。”

  ◎孝钦后现形

  光绪戊申孝钦后之崩,与德宗宾天仅隔一夕。世多疑词,有谓孝钦病革,不欲先德宗而升遐,令亲信太监缢杀德宗者;有谓德宗既崩,亲臣中恐后复临朝称制而毒杀之者;有谓孝钦晚年自恨失德,见德宗之崩,颇怀惨戚,因而自缢者。宫庭事秘,莫得而详。要之变生不测,母子继逝,实为非常之事,当时蜚语之来,固非无因也。

  孝钦既崩,宫眷因畏生疑,时于宫中见鬼,隆裕后亦尝谓亲见之。某日,李莲英晚临,忽见孝钦之影,冉冉自灵帏中闪入,大惊。自是诸阉及宫眷,至夕辄不敢入孝钦崩御之室。

  ◎猴附杨氏妇

  光绪季年,盐山令钱塘史某之庖人杨大有童养媳,年十五矣,未婚。一日,觉有人同卧,始尚隐约,继更近昵。询其姓氏,答曰:

  “我侯氏女银针也。汝三世前邵姓,为钱塘令。其时我亦士人女,以见恶于卖花媪,彼遂诬予不贞,婿家闻之,遽退婚。父不服,诉之官。官受媪贿,诬予非贞体,予遂自尽。此雍正时事。予死后,阎王悯予屈死,命转世为男子,富且贵。予不愿,但思报仇。阎王谓邵令已堕畜生道,尔恨可泄矣,不如转世为佳也。乃投生中州贵人家。既长,迷失本性,无恶不作,及壮而夭。

  阎王怒,谓亦当堕畜生道。予大哭,但求复仇,遂转世为牝猴。予父母皆修练成道去。予同胞有一弟一妹,皆能修练,先予得尸解以去。惟予以心怀复仇故,道念不及弟妹之坚,迟之数十年,亦得尸解。遍觅仇人,知尔今生为杨氏妇,故来觅尔。然吾母与妹皆常来防守,不令我索尔命,以为冤宜解不宜结也。”

  自是附妇体不去,阖署之人皆昵之。

  ◎王无为闻鬼诵词

  宣统己酉七月,王无为居渖水城南,夜有叩扉声甚急。辟之,霜月澄清,四无人迹,而隐约有朗吟声,聆二语云:“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心异之。及阖扉就寝,梦中微觉几案有裂纸声。晨视之,几上书太白词一阕,字迹潦草,仅可辨识,宵来所聆二语,宛然纸上也。

  ◎陈小凤死后吟诗

  宣统庚戌,长沙唐煜客杭州。夏夕,载酒西湖,闻邻舟有女曼吟云:“挂棹趁荷风,花香入夜浓。”久之无嗣响,因为属云:“芙蕖空有色,何似妾颜红?”

  吟已,枕棹欲卧。忽一丽者翩然入室,眉黛烟青,粉脂花晕,绝色也。自言陈小凤,为院中人。问年,才十七。强与为欢,不可,且笑曰:“以君风雅士,故一至耳。”煜曰:“卿为院中人,若访妆阁,亦将见拒耶?”笑不答。见几上有棋局,遂请为手谈,相对甚乐,煜佯负以悦之。中宵,凤欲别,煜询隶籍甚悉,始纵还舟。翌日,如言往访,果有其人,然死已六阅月矣。

  ◎鬼为电气

  鬼之一事,讨论者多,率不得其端倪。惟宋儒二气良能一语,最为鞭辟入里。常廉纲研究神鬼学,曾语人一事,绝奇,可与二气良能及近日西人鬼为电气一语,互相发明。其言云:西邻一宅,幽窅深黑,相传多鬼,无人敢居。而时有人至其间自刎自经者,计已十数。常请于屋主,假之为柴仓。

  一日,媪至屋搬柴作晚餐,时当酉末,已昏黑不辨,惟东厢有光一缕,从园中斜照进者,瞥见有黑影团团。细审之,髣髴有衣冠者、布衣草履者二三人。媪夙闻是室为魑魅出没之所,亦不怖,审其为怨厉余魂,因屏缩以待之。俄衣冠者身上有火光迸裂,如掣电,即轰然一声,彷佛霹雳。其布衣草履者见之,亦作战栗状,而衣冠者已不见矣。媪不解,径自负柴出,以告人,但诧为异事而已。

  常好奇,闻之,次日昏暮,持枪至柴仓,屏息以待。少选而黑影三五复至,惟不见衣冠者。继而布衣草履者身上亦有火光迸裂,轰然霹雳,一如昨日,且有硫磺气。自后或三四日,或五六日,隔墙见火光,闻轰声,往往若先所见者。众闻之,亦欲入屋一观,然枯坐至天晓,毫无变端。自经是次扰攘后,乃并无一鬼在矣。常曰:“此殆所谓鬼为电气者耶?盖鬼为电气所结,故尚能游行存在。而鬼身所含之电,殆亦有正负二种,遇二气搏击时,鬼身自能炸裂而化为乌有。是屋之鬼,其致死之因,非自刎即自经,幽怨凝聚,为阴湿之气所蒸郁,致阴阳电互相感触,其不致爆烈者几希!所谓无明断尽,境象皆灭者是也。”

  ◎煤山有白发鬼

  京师有煤山,为明思宗自缢之所。自入国朝,每于帝后崩御之前一二月,必有一古装之白发老人,于更深人静时,在山之上下左右,或远或近,呜呜而哭。或遍行于宫殿,且行且泣,若断若续,语音约略可辨。

  宫中人每于月白风清时目击其状。有好事者尾追之,或操杖持械逐之,则其行如飞,顷刻不见。约五分时,哭如故,或更厉焉。老人之衣为白色,则帝崩;为红色,则后崩也。

  ◎江永春见鬼

  宣统辛亥秋,岳阳江永春登岳阳楼,时暮霭四飞,烟凝栋宇,忽睹一绿灯自楼外斜入,转瞬化为巨人。江仓遽下楼,觉后有蹑者,至地而蹶。归家病数日不起,病时呓语间作,若睹鬼物。

  ◎官与城隍神较品秩

  国初,陕人魏某官某省巡道,迷信神鬼,无所不至。然其所以迷信者,斤斤与神较量品秩,分析权限,与寻常仅事谄媚者异。初抵省,具职名手版晋谒省城隍,行庭参礼毕,有所禀白,唯唯诺诺,如面谒上官,肃然而退。洎莅任,书吏援故事请谒城隍,魏曰:“府城隍,吾属僚也,乌可先施。”乃使司祝持城隍手版,诣辕称贺。

  踰日,始往答拜。礼毕,置座于神左,口喃喃有勖于神,岸然出,曰:“幽明虽殊,名分不容紊也。”所属某县有土匪揭竿,檄县城隍使平之。及城破,怒神失职,撤城隍任,檄令听候详请省城隍参办,而以他县城隍代之,限以收复之期。

  ◎城隍神救上海民

  顺治癸巳秋,海寇再犯上海,苏州总兵王燝督战辱师,民聚而诟。巡抚周国柱统兵按临,燝恐民暴其走遁失机状,反诬合县通贼,自浦南迄静安寺界,欲尽屠之。

  时海宇新造,兵革未靖,国柱颇惑其说。邑令阎绍庆、遂安令曹垂灿愿以百口保之,弗许,将俟黎明下令纵杀。是夕,城隍神降于官廨,朱袍象简,俨立阶下,直视摇首者再,遂释不屠。

  ◎城隍神诛李司鉴

  李司鉴,永年举人也。康熙乙巳九月二十八日,打死妻李氏,上宪行县查审。司鉴在府前,忽于肉架下携屠刀奔入城隍庙,登戏台,对神而跪,自言:“神责我不当听信奸人,在乡党颠倒是非,着我割耳。”

  遂将左耳割落,抛台下。又言:“神责我不应骗人银钱,着我剁指。”遂将左指剁去。又言:“神责我不当奸淫妇女,使我割肾。”遂自阉,昏迷僵仆。时总督朱勤愍公昌祚题参褫革究拟,已奉谕旨,而司鉴已伏冥诛矣。

  ◎葛子坚降坛驱蝗

  康熙壬子,有神降于溧阳民家,曰:“吾金坛葛子坚也。今年旱蝗为虐,帝命我驱之,我能使不犯禾稼,一茎不伤。”民且信且疑,而蝗大至,弥漫林莽,始大惧,裂楮大书曰“驱蝗葛公之神”,争出鸡酒祀之,蝗乃去。葛,名维屏,以顺治壬辰进士为兰阳令。康熙丙午秋闱,为受卷官,爱惜诸生试卷,不肯轻贴,为监临所诟詈,因愤恨自经死。

  ◎吕祖望为东岳神

  吕少卿祖望,沧洲人,顺治进士。康熙乙巳冬病亟,梦天帝召为东岳之神,力辞不获,因订后期,遂引疾归里。舟过张家湾,忽沐浴更衣,曰:“时至,吾去矣。”遂瞑。舟中人隐隐见其驺从甚盛也。

  ◎李某信喜神方

  薛生白尝往侍郎李某家诊病,清晨往,至日午,侍郎始出,则以面向内,背向外,两公子扶之而行。坐定诊脉,口述病源,终不回顾。薛大骇,疑其面有恶疾,故不向客。问其家人,则曰:“主人面甚丰满,无恶疾。所以然者,以某日喜神方在东,故不欲背之而出。且以是日辰巳有冲,故必正午始出耳。”

  ◎裘文达为水神

  裘文达公曰修临卒时,语家人曰:“我乃燕子矶水神,今将复位。死后,汝等送灵柩还江西,必过此矶,有关帝庙,可往求签。如系上上第三签,我仍为水神,否则或有谴谪,不能复位矣。”言毕而逝。

  家人闻之,疑信参半。苍头某信之独坚,曰:“公为王太夫人所生,太夫人本籍江宁,渡江时,曾求子于燕子矶水神庙,夜梦袍笏者来,曰:‘与汝儿,并与汝一好儿。’逾年,果生公。”

  文达妻熊夫人挈柩归,至燕子矶,如其言,卜于关帝庙,果得上上第三签。举家遂大哭,烧纸钱蔽江,立木主于庙。袁子才往苏州,阻风于此,乃揖主而题壁曰:“燕子矶边泊,黄公垆下过。摩挲旧碑碣,惆怅此山河。短鬓皤皤雪,长江渺渺波。江神如识我,应送好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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