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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侠类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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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四为何景炎任讼费 道光初,青浦有妓曰扬州四者,姓田氏,与何景炎昵,缱绻倍至。何为讼案所累,四忧惧,不知所出,愿罄积金为谋脱罪,终不可得,乃为任讼费。且蓬首入狱,涕泣相对。及何遣配,四远送至苏州之浒关,痛哭言别,指天日自誓,谓当永守荆布。何乃令儿辈以母事之。 ◎陈硕士恤舅师之后 陈硕士宗伯用光,为鲁山木大令九皋之甥,而姚姬传郎中其本师也,故陈亦以古文名,坚守桐城、新城之家法。山木官夏县三年,不名一钱,没后,诸子奔走衣食,无恒产以自存,姬传后人亦鬻田他姓,无力以赎。陈于道光戊子奉命督闽学,乃出其养廉,买田五十余石为舅氏祭产,复出八百金为师门置田,俾姚氏子祭扫之余,得粗给饘粥焉。 ◎邓石如周三族之贫 毕秋帆制军开府两湖,称好士,尤重邓石如。石如留岁余,以其间登衡山,访岣嵝碑,泛洞庭,望九疑。其归也,毕觞鹾商,使为石如寿,橐中装且千金,归而买田筑室,延师课子侄,为室家计。顷之,渡河,登东山,遂至京师,欲以篆籀古法劘切时俗,公卿多非笑,惟刘文清公墉深器之。乃游盘、山西山,谒昌平陵而返。 自后石如时时客游,然仅大江南北而已。修干美髯,沈毅寡言笑,游四方,所止,必物色其贤达士及搜求古人金石之迹以自考。与人论道艺,所持龂龂,丝毫不假借,布衣棕笠。 宾客公卿间,岸然无所诎也。出游而归,囊中赀先以周三族之贫者,又以赀贷匠氏,使制棺榇,凡不能葬者,随取给焉。 ◎李凌汉平楚蜀险滩 李本忠,字凌汉,汉阳大商也。一日,赴归州,请于州牧曰:“州多险滩,本忠之祖死于是,父亦尝濒于死,心窃痛之。愿出赀募能伐石者。”州牧可其请,州滩以平。又走蜀,之夔州,一如请于归州者,皆得请。既去诸滩石,又以楚舟泝江而上,必用挽夫数十人负絙走崱屴间,恒失足颠坠死,乃凿崖通道,以利其行。 始嘉庆乙丑,讫道光庚子,凡平险四十有八,所费金二十万,盖旷世义举也。楚、蜀有司闻于大吏,以上于朝,本忠及其子孙并膺四品章服之赐,或纪其事颠末,曰《平滩纪略》。 ◎张亨甫急姚石甫难 道光庚子,桐城姚石甫观察莹官台湾道,礼聘建宁张亨甫孝廉际亮为幕宾。亨甫喜,将渡海,及厦门,畏险,使人写其貌题诗寄姚而返。闻鹿泽长为宁绍台道,往依之。至,则宁波失守,狼狈走江西。将至山东,不果,遂过桐城,访方植之光律原马元伯而至湖北,方伯叶敬昌厚礼之。复之吴中。 既而姚以事为英人谋愬江南,奏劾,有闽人附和其言,被逮。亨甫闻之,愤甚,见某巨公,面责之。意石甫赴逮必过吴,栖迟以待。七月,石甫过淮,乃从至京师。时台谏愤石甫之被祸,交章论救,山阳鲁通甫一同又作《台湾道姚莹功罪状》,代鸣不平。及抵都,一时名公卿争枉车骑出迓,至长新店者凡三十余人,曾文正其一也。而石甫终入刑部狱。 初,亨甫有妾蒋氏从在淮,及赴石甫难,留蒋于淮,属其友。亨甫方痁疾,扶病从,石甫止之,不可,自投方剂,未已。石甫事白出狱,亨甫大喜,从石甫居炸子桥杨椒山故宅,延人治其病。而所患深矣,竟殁,何子贞太史绍基挽以联云:“是骨肉同年,诗订闽江,酒倾燕市;真血性男子,生依石甫,死傍椒山。” 亨甫疾革时,托遗诗于石甫,值临桂朱伯韩观察琦来视疾,因坐榻前,代执笔而自定去留,所谓《思伯子堂诗集》者是也。 ◎姚石甫抚刘孟涂孤 姚石甫与刘孟涂皆桐城人,相善也。孟涂客死亳州,石甫抚其孤如己出。孟涂,名大櫆。 ◎莫兰馨待黄得胜 道光己亥,广州有丐焉,年三十有奇,跛一足,终日行衢市中,时而掩面哭,时而仰天笑。人有怜之者,与以钱,不却亦不谢,视其状类颠,盖伤心人别有怀抱也。时有莫兰馨者,粤之侠绅也,乐善好施。见丐,心勿忍,招之至家,款以食,与以衣。丐不可,曰:“无故受大惠,非所愿。” 言已欲行,兰馨止之,曰:“余知足下非常人,故招君来,何拘此?”丐乃受之,曰:“足下遇余厚,感甚,然余终以无故受惠为耻。无已,其就君家为佣乎?”兰馨不可,丐固请,乃诺之。 及夕,兰馨与之同饮,丐曰:“余,黄得胜也,山东莱州人。幼好武艺,十七而从军。时当道方以焚鸦片故与英人开衅,余适当前敌,以为此战永驱之于域外矣,岂知一败再败,至割香港。”言至此,呜咽不已。久之续言曰:“余之足,亦是役所折,遂成废人,乃流落于此。自恨不能为国复仇,而恒愿国人复之也。然周览四方,徒见国人之醉生梦死而已,不复知有国耻矣。呜呼!大事已矣。”言毕大哭。 丐居兰馨家,操作甚力,日出而起,日入而息,不厌不倦也。兰馨待之益厚,操作亦益力,半年而自辞,不知其所之。 ◎和尚杀杀人者 穆彰阿当国时,鸦片战争方炽,一时清议均主战,穆独持和议,论者群訾其受外人巨金运动,敢于卖国。一夕,独坐阁中,有声豁然,则一僧抉履而入,貌奇丑,瞋目狞视,穆噤不敢呻。僧出短刃将杀之,乃诵观音佛号不已。僧大笑曰:“汝卖国贼,乃念佛,佛岂能救汝卖国贼耶?”穆跪而乞命,曰:“和尚慈悲,定能救我。”崩角无算。僧又大笑,曰:“吾以汝有奸人之雄,今孱懦贪生乃尔,杀汝,且污吾刃。惟汝何以受外人巨金而主和?”穆嗫嚅而对曰:“此意出自朝廷。”僧曰:“焉用汝相?” 穆又叩首不已,久且伏不敢仰。其妾适遣二婢来,正睹一物瞥然凌空去,见穆伏地诵佛,神色大异,扶之起。穆急问曰:“汝见和尚乎?”婢以未见对。意少定,复曰:“和尚者,佛也,彼来接引我耳。” 翌日,穆念恶僧行刺,必有主者,乃购刺客,将杀林文忠,殆以其力主战而疑之也。时林在戍所,一夕,仆以事起,蓦睹一丑僧,卧窗外,大骇而呼。林出视,僧亦徐起,曰:“僧自卧此,无害于公,酣睡可耳。”林请其入室卧,僧不可,林乃戒其仆无相扰。次夕,僧仍在焉。 越二十余日,林执卷高吟,忽窗外有声甚厉,已而寂然。急呼仆出视,则僧方掘地埋一人尸,血溃模糊遍堦砌。仆惊呼曰:“和尚杀人。”僧笑曰:“和尚不杀人,和尚杀杀人者。”林奇之,强邀入室,将款以酒,僧曰:“吾持酒戒。”林问何以不持杀戒,曰:“能杀人,方能活人。”及林赐环,僧忽宵遁。 ◎葛衣人为江进士杀和尚 江宁进士江某赴京师,至某邑,客中小饮,时密雪严寒,忽见户外有葛衣人过,颀然而长,跣足行雪中,了无寒色。江异之,前叩其姓氏,不答。又问客寒乎,亦不答。 又问客饮酒乎,乃点首。遂引入旅舍,饮至无算不醉,复进食,食至无算亦不饱,而终席都无一语,状类喑哑,江愈奇之。次日将行,请客俱,摇首勿许,遂别。 行三日,至一处,葛衣人忽至,谓江曰:“君见夫宽衣大笠短棒荷灯笼遥立道旁者乎?”江曰:“见之,僧也。彼何为?”曰:“今夜三鼓飞刃取君首者,即渠也。”江胆丧,伏地求救。客曰:“吾在,固无畏。渠果来,膏吾斧矣。”乃戒江安寝勿惊。 至夜半,客提僧头掷地上,曰:“莽髡无礼,吾已杀之。亦君携金太多,为渠所觊耳。”江初讳之,客曰:“君囊中白金若干,黄金若干,封识何状,庋置何所,何欺我也?”江大惊失色,曰:“唯唯。”客曰:“挟此何为?”江曰:“欲往投某当道门下,以此为贽耳。”客艴然怒,曰:“咄,汝固蝇营若此哉?吾目眯,误识尔,悔不教和尚杀君也。”言罢,提僧头越屋而去,时星光黯淡,顷刻无踪。江惭惧,遂不入京而返。 ◎藕丝救福某 藕丝,宿州人,方伯福某嬖僮也,生而娇媚如好女。淮北风气剽劲,俗尚武,藕丝弱甚,不能作苦,复善病,其父母兄弟皆厌之。然质敏,从蒙师一二年辄能作短札。又善画,无稿本,惟观天地风云人物山水之态而纵笔描之,无不如志,以是亦颇有称之者。然不示人,人或见而夺取,则手揉而口嚼之。 淮多水患,藕丝年十六值灾,家人皆流徙,至扬州,资用乏绝,乞食于道。时福方综淮鹾,以重金求艳妾,藕丝之父母以藕丝似女,即市软骨药,谋改其双趺,易女装,因媒媪以进。福大悦,问价,索千金,立召其父母至,许给五百金。其父母恐事败,即应之,取金去。福命二婢夹侍,奉熏沐,治钗珥衣裙,转瞬间,明珰翠羽,仪态万方,一绝代丽姝也。福掀髯而笑,门下客皆争进谀词,助豪兴。酒阑,福携藕丝手将入帏,藕丝忽长跪而泣。福大讶之,藕丝顿首曰:“死罪,身实男也。父母饥欲死,不得已,饰为女以鬻。今不敢欺,死生惟命。” 语时,泪澘澘下。福手援以起,曰:“汝既舍身为父母,吾亦何心不成全汝?但不为雄飞而为雌伏,汝甘之否?”藕丝曰:“惟主人命。”福喜,明日以告于众,使易钗而弁,然仍曳罗谷,被锦绣,早夜侍主人熏香洗砚,不令与群仆齿也。藕丝亦恭谨,见人辄引避,姬妾间见之亦低头垂手,侧立而止。 由是益得福欢,每他出,亦携以行。福淫而爱洁,见侍者涕痍辄杖责,防诸姬尤严,偶失言语皆责罚,藕丝时时为之缓颊,得宽解,由是不妒而反德之。 福党权相穆彰阿,已而穆败,福为御史劾赃私数十事,审实,褫职,下刑部狱,危甚。家人姬妾皆星散,故旧动色相戒,莫为援手。其子省之于狱,以家事告,福问藕丝,曰:“亦不知何往矣。”顿足曰:“此人亦负我耶?”公子曰:“闻已投某中堂矣。”福颜色遽变,公子不敢再言,福亦不更问。俄而诏下,从宽戍边,半途即赐环。福惘惘,不知所以然。公子探之,谓出某中堂之运动,始悟。 时福已耋矣,在狱被荼毒,抱忧愤,脱祸未几而病。病剧时,藕丝来一视疾,握手涕泣,留之,不可。未几福卒,藕丝竟居某中堂门下以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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