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笔记杂录 > 清稗类钞 | 上页 下页 |
孝友类11 |
|
◎祝世乔寻父 祝世乔,字子迁,江西人,神谷子也。方襁褓时,父远游,久未归,及世乔年十五,乃孑身远出以求之。历楚及秦,数濒于危。 神谷精医术,楚有杨某者,德神谷之疗其疾也,思报之。及见世乔,亟欲妻以女,世乔泣辞曰:“父尚未见,敢言妻哉!”遂辞去。而秦西山高地寒,值严冬,皲瘃无完肤,自分必死。 久之,乃遇父于西和县,相抱而泣,奉之至高陵,始卜室焉。世乔虽在穷途,读书不辍,后卒知名于庠序。 ◎郭孝子伏墓卫母 浏阳郭孝子,村氓也。早孤,以力食于人,得值以养母。母畏雷,孝子因之不远出,春夏之交,故多雷,辄弃其所事以归,闻雷声,即持抱母,一日,母曰:“幸儿卫我,得无怖,若在九泉,谁卫我者?”孝子慰之曰:“母百年后,若逢阴雨,儿尝守母如母生时。” 后母卒,葬毕,即宿墓旁。旁有小岩,可容一人,乃庐其中,晴则出,阴则守。每雷电交作时,即伏墓侧而呼曰:“儿在此,母无恐。”率以为常。 ◎马贼亦知教人以孝 马贼出没奉、吉,以乘骑系铃,行时有声,故又曰响马。恣睢杀人,旅客遇之,辄无幸。阳湖恽某以省母南归,途遇长髯客四五人,怒马而前,喝令止,恽曰:“财帛恣君取之,但得生还见母,斯幸耳。”皆斥其诈言,欲杀之,其一独曰:“吾辈任侠,当教人以孝。彼以省母归,孝子也。”搜其箧,见有朱提五笏,取其三,以二还之,纵之去。 ◎刘某杀虎救母 童子刘某,遂安人。年十四,采薪以养母。一日,自山中归,且行且歌,邻人奔告曰:“虎衔尔母去,犹歌耶?”刘大惊,弃薪而归,荷铁叉以出,走逐虎。及之,以叉籍其后,虎怒释母,还噬刘,张其口,呀呀然。刘摏以叉,中其腭,虎跃,刘亦跃,叉益进,贯其颐,乃榰叉于地,虎口不得噏,两前足在空际,不能用功,困甚,久之复跃,带又而仆。刘亦仆,起,亟负母归,呼邻人往视虎,则死矣。纳之官,官赐钱十万,母伤不甚重,药之而愈。 ◎冯竹儒归父榇 苏松太道冯焌光,字竹儒,广东南海人。以举人从曾文正、李文忠军,历保同知,总办江南制造局。留心经世之学,设局译瑙书数十种,又购明代实录置于广方言馆。造第一轮船成,欲乘之以环地球,志甚壮也。父玉衡先以事戍伊犁,同治壬戌,卒于戌所。同人陷伊犁,竹儒方从文正于安庆军次,告假往求遗榇。出归化城,历蒙古草地,至古城子不得进,恸哭而反。 光绪丙子,左文襄定伊犁,竹儒已官观察于沪,求解官,再往访柩。奉旨,赏假一年,不必开缺。时回疆虽定,道路犹梗,非商贾不能往。竹儒之从父祖雨澍,乃诡为贾服装,先发,竹儒随其后。祖雨澍果得玉衡柩于伊犁广东义园,载以东反,竹儒遇之于安西州,扶柩归葬,至江宁龙江关,疾作,抵上海而卒。 方竹儒之归也,中途,有旨寄谕疆臣:“冯某不论行抵何处,着即入都引见。”盖将大用也。 ◎傅氏女殉父 傅氏女,湖南人。幼从其父宦于中州,父甚爱怜之。年十六而嫁,已首途矣,父自送之数十里外,将返,解所衣半臂授之,曰:“途中以此御寒。”既嫁,夫妇甚相得,又柔和,善事其舅姑,一家无间言。已而其父死,舅姑秘不以闻,夫告之,女大恸,舅姑争慰藉之,女曰:“蒙舅姑过爱,新妇敢不自爱乎?” 乃止不哭,然不数月,竟奄然而死。死后有小婢言女于密室中悬其父所与半臂,向之而拜,拜已,辄饮泣,良久始出。对舅姑,则愉色婉容,仍如平常,其在幽闲无人之所,未尝不涕泪横集也。 ◎马氏妇孝姑 马氏妇。湖南人。其姑病且死,泣曰:“姑妇二人相依为命,设不可为讳,则新妇茕茕何所依?形单影只,亦就死耳。”姑曰:“汝勿忧,我死,且为鸟,仍与汝居。” 已而姑死,果有鸟止于室中不去,时集于其妇之怀,乃日以米饲之。至月余,妇泣而祝曰:“姑悯我孤苦,化鸟,以卵翼我,甚善,然我心何安?请自便。”祝毕,鸟去,不复来。 ◎史氏妇鬻子葬姑 高密史立言以家贫故,率妻子奉其母出外谋生。至莱阳,母病殁,遂厝柩于庙,属妻居烟台暂待,而自赴吉林谋生。妻以姑柩未葬,日夜悬念,乃以五龄之子易银币二十元,扶柩归里,谋葬焉。 ◎柴氏妇愿鬻身养姑 历城西门外有柴氏妇,其夫贾也,频岁折阅,资尽不能养母,妇诘夫曰:“母与妻孰重?”夫曰:“母重。”“事夫与事姑孰重?”夫曰:“事姑重。”妇曰:“然则鬻妇以养姑乎?”夫泣,妇亦泣,邻人乃醵金遗之,妇卒不鬻。 ◎张大观拯母断手 某岁秋,伊洛大溢,水破外堤灌城,汹汹有声,民皆避水于魁星楼,张大观者,亦奉母登焉。水撼急,楼倾,众皆溺,大观左手为楼石柱所触,腕折,不断如缕,血漂波赤,不顾,入奔涛求母。孙号救,大观叱之去。望见母髻露水中,得之,负出水。 有老树横偃衢口,大观曳其断手,独以右手举母,骑树枝上,复泅而觅食以食母。母抚其断手而泣,佯慰曰:“儿手虽折,幸不创,母自爱,毋忧。”水退,负母归家,犹屏当衣食,是夜创重,竟死。 ◎蔡应泰护母柩 蔡应泰母方死,而伊洛溢,水将至,以绳缚母柩,流转洪波中,相与上下,柩与手若两翼飞,瞬息八十里,下巩县神堤滩。神堤滩者,北邙山尾也。山横洛口,遏黄河,河涨,倒灌洛流,萦旋滩上。柩忽为沙拥,村民异之,以长钩引至岸,舁之上,蔡亦无恙。日将暮,闻邻村喧救两人,趋视之,其妻与子也。众嗟叹,醵钱送之归。 ◎杨璞襁母逃水 伊洛水溢之年,杨璞者,与其弟奉母居,弟饶于资。璞懦且贫。水至,弟以筏载其妻逃北山,母呼之不应,竟去。璞怒,弃其妻子,襁母于背,将浮沈。抵北窑,水势奔骤,若有挈之者,旋跃入大溜中。山上人望之,如鼋鼍畾大溃不沈,亦下神堤滩,村民救之登岸。 顷之,有一妇人抱子漂下,母遥望,忽号曰:“吾妇与孙也。”拯之,果然,翌日归。其弟舟将抵北山下,山石崩,压舟,夫妇俱溺死。 ◎蒋少颖移居念母 武进蒋树德,号少颖,幼孝母,及母年七十而寝疾逾岁,朝夕奉事,督其妇煮药,尝而后进,夜则与妇番宿递侍。严寒大溲,以身掖护之,使妇承之以器,终宵惕息,即倦,假寐而已,自寝疾至殁,未尝一日安枕也。后十余年,为光绪中叶,移居新厦,叹曰:“母在时,思得新屋以居,以贫故未能,今不及矣。”因泪下。 ◎中州丐殉母 中州丐者,不知其名,亦不详其姓氏,人于中州道上见之,因之得称焉。年二十余,面目黧黑,鹑衣百结,奉母栖古寺中,日必市酒肉以归,不得钱,虽昏暮,犹膝行号于市。市人厌之,怒叱曰:“若贪酒,宜丐也。”曰:“以供母。”或有疑其罔者,潜侦之,则携酒跪母前,杂出馂余,陈之几,母少啖,则大喜;不食,则跪而泣且劝,呢呢若小鸟之反哺。或拊手歌唱,曳杖跳舞,或蹲地作沐猴舞,及鸡鸣犬吠声。母死,号泣三昼夜不绝声,里人怜之,集资殡焉。又号泣三昼夜,不食而卒。 ◎李明安鬻子养母 李明安,嘉鱼人。有母,年逾六旬。妻刘民,亦贤淑,生一子,仅四岁。某年,以霪雨为灾,不举火者亘三日,李泣谓其妻曰:“势迫矣,母命促矣,奈何奈何?”妻曰:“今有一计,与其使母作饿鬼,遗恨终天,不如以此子售之于人。此子逃生,母命得保,岂不两全耶?”乃以子售之某船,得钱二十缗,以养母焉。 ◎王承基佣工养祖母 济南西关有约承基者,年十五,父殁,祖母尚存,年八十矣。家贫,自知祖孙难以存活,因佣于修造工程处,日得工钱三百文以养祖母。 ◎毛胜孝母 毛胜,上海人,父亡母老,无兄弟,平居无恒业,惟日取赢于博场以为生。然性孝,事每惟谨,与人争,母至辄解,或殴辱人,人诉之其母,母谯责之,亦俯首受命。里有新设药肆者,一日,肆中人方朝餐,毛顾肆主曰:“腹馁甚,可饭我。”肆主知其无赖也,为具餐焉。比暮又至,如是数日,肆主无如何,而毛益贪得无厌。自是而索鱼索肉,偶不应,辄汹汹,欲用武。 一日,早餐稍迟,毛至,骂曰:“此时不饭,胡为者?”肆伙应之曰:“主人有家祭,稍迟耳。”毛盛气入,见肆主夜冠跪拜于地,遽怒曰:“过时不饭,而匍匐于此,是何状耶?”尽毁其祭器,大呼速具饭来。肆主不得已,为之具饭,饭至,不及半,掉臂去,盖又往博场矣。 肆主至是积不能堪,就商于邻,邻人曰:“彼凶恶已极,无敢撄者。然其母甚贤淑,毛甚畏之,盍诉诸?”肆主乃往觅毛之居而往诉焉。扣户,有出应者,毛母也,遂尽以前事告。母闻之,亟为负荆,遣人觅毛至,严责之,毛俯首长跪无辞。母怒甚,执鞭重笞之数十,毛呜呜泣,不稍动。主人乃代为乞免,母乃叱毛起,戒以后毋得再犯,毛唯唯。肆主返,而毛之迹竟绝于药肆之门矣。 其后,毛以事被控,县令欲发充极边,毛泣而告曰:“小人固当刑,有老母,不能供饔飱,是所痛耳。”令召其母至,曰:“子不肖,罔知法纪,自宜按律处置。”令曰:“若子能养若乎?”母曰:“能。”毛大声呼母救命,且曰:“儿今后誓不为恶矣。”叩头无算,母亦泣。令释之,毛亦由是不复作恶。毛有子曰南,始亦有父风,后得其姊夫劝导而改行焉,盖亦为恶不终者。 |
虚阁网(xuges.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