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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荫桓获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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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迟速,原有一定。即服官内外,亦丝毫不能勉强。余在部当差,积资劳充职方司总办,亲友均以道府相期许。迨兼总署行走,又以记名海关道相推重。余均一笑置之。每日惟勤慎趋公,他非所计。总署大巨张侍郎荫桓,由佐杂起家,向在山东,为丁文诚公所卵翼。后趋附北洋李文忠公,洊升今职。侍郎颇自负才望,亦雅重人才,欲余入彼彀中。余自维拘谨,难酬所望。侍郎不怿,扬言于众曰:“陈章京不愿作海关道乎?何对我落寞如此!”余仍一笑而已。会英公使函请会晤,余随文忠接见,并录记两方问答。文忠年纪高,不耐久坐。而英使又哓哓不已,日将夕始辞去。未去一钟以前,侍郎亦入坐。文忠送英使返,即索观问答簿。 余即呈上,约二千余字,叙要案甚多。文忠笑曰:“何其速也。然稍迟我亦不能候矣。”略看一过,书“阅定”二字,交供事缮正,赶于夜半交进内章京,呈请邸枢各堂阅看,以免隔阂。文忠去后,余亦疲惫,匆匆下班,偶忘于问答簿内添注“某钟某刻,张侍郎续入坐”字样,本一时之疏忽,未始不可谅也。讵侍郎调簿重阅,见无声叙“入坐”字样,登时怫然,谓:“此等问答连我衔名已忘,其余英使所说之事,更不可靠。”甚谓文忠年老,所答之话,我亦不放心等语。恣睢情概,旁人亦觉过当。实则原叙问答,均系根据条约驳复,一字亦不能改也。越日,余上班闻之,仍一笑而已。 瞬届两年列保之期,定例记名,海关拟保几员及应保何员,由堂上酌定。其余保举升阶、升衔,事属寻常,均由章京自行酌拟,呈堂汇保。余时系实缺员外郎,因请俟得郎中后,以四品应升之缺开列在前,请旨升用。侍郎阅之,谓他友曰:“陈章京朝夕趋公,总算辛苦,何以保此虚而无当之升阶,不知有何益处。” 厥后题升郎中,适逢内阁侍读学士缺出,职系四品,为郎中应升之阶。余遂缘此保案,得邀简任,诚始愿所不及。方侍郎之获谴也,时在戊戌八月十五日,由刑部解赴兵部,遣戍打新疆。刑部司员押解侍郎者,为其同乡区君。此君夙与侍郎不相能,匿怨已久。特在部求派押解差使,计由提牢而司而堂,经历五、六处。区君均坐堂点解,不肯稍留面子。侍郎亦无如之何。当解到兵部时,余适在职方司,此案应由武库司办理。因系秋节,司中阒无一人,余急往库司与区君周旋。区君守取回文,悻悻而去。怨毒之于人甚矣,可不惧哉!余送区君出,即往司堂东偏屋内慰问侍郎。侍郎满面流泪,并云:“我非康梁一党,不知何以得此重谴。余惟以圣恩宽大,早晚必可赐环安慰之。”侍郎谓,日已过午,腹中饥甚。 讵是日秋节,饭庄未经开市,仅买得月饼少许,为侍郎充饥。侍郎甘之如饴,谓一饭之谊,将来必报。余送侍郎署外,看其上车。饬五营承解弁兵,沿途小心伺候,不准稍有大意。后谒李文忠公,公曰:“不料张樵野也有今日!我月前出总署,几遭不测,闻系彼从中作祟。此人若不遭严谴,是无天理!”相与嗟叹者久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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