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寃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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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时吴中有顾某者,宦于河南。商邱县有富室寡妇,族人谋其产,诬以奸情,且云腹中有娠。州县官得贿,寡妇上控,而顾某案其事,既不能为之平反,而又得贿以护州县官。寡妇知寃不能白,竟于上堂时藏匕首于膝裤中,自剖其腹,立时殒命。顾某以此削职归田,数年安居而已。有齐门外杨姓,贸易兰阳,路过其地,即寡妇之宅也。其宅已售他人作饭店,有大楼三间,素多鬼,不能居住。是时天已晚,杨急于投宿,主人曰:“今夜客多,惟大楼有鬼,不能留也。”杨自恃胆壮,遂投宿。未二更,果有鬼,是一妇人,彳亍而来,问:“客是苏州人耶?吾有寃欲报,非祸君也。”杨曰:“我非官,安能雪汝寃?”妇曰:“倘能带我去,必有以报大德。”杨曰:“惟命是听。其如何能带之法,幸示我也。”妇曰:“但于君启行时,呼贤妹一声,及上船、过桥俱低声呼我。至苏日,以伞一柄,我藏于中,到顾某家,一掷其门中斯可矣。”妇又曰:“我所以不离此楼者,有金珠一箧,值千金,藏于某处,即以报君也。”言毕而去,遂寂然。 至天明,杨如其言,果获之,遂回吴。顾某是日方演剧请客,杨从众人杂沓中持伞进门,人不觉也。顾方与客燕饮欢笑,忽见一女鬼,手持匕首,鲜血淋漓,立于堂下。遂大呼曰:“寃家到矣!”众客惊愕,无所见。是夜顾自缢死。吴门人至今传其事。 余乡张塘桥有某甲,种田为业,家道小康。邻家有佣者,娶一妻甚美。某甲见之,尝窃自念云:“若得此妇为妾,死无恨矣。”遂召佣者置之家,每俟其饱食后令之负重,如是者年余,遂得疾死。其妻旋嫁之,以为得所愿矣。越一二年,当八九月间,新雨乍晴,稻禾初熟,某甲往田畔游行,见丛莽中佣棺欲朽,忽生善念,意以为此人吾所致死,今年冬底必将此棺入土,以慰其幽魂也。忽闻棺中有声,突出一蛇,啮其足,甲大惊,负痛疾行,蛇尚在足蟠数围,钩之不去,而甲已惫矣。因将前谋告人,一村老幼咸来,且观且骇。甲死而复苏者数次,忽谓其妾曰:“我腹痒不可忍,急取刀破吾腹,看其中有何物也。”遂抱持其妾而死,须臾妾亦死。 山阴沈西园游幕河南,为光州陈刺史所聘。州民有老贡生某,一子远游,数年不归。媳少艾有姿色,育一女仅五龄,翁媳相依,纺绩度日。其子出门时,曾贷邻某钱若干,久未偿。窥其媳美,书一伪券,以妻作抵。与权州吏目朱景轼夤缘贿嘱,具词控告。西园判以媳归邻某,贡生不从,发学夏楚,愤甚自经。其媳痛翁之被辱身亡也,知必不免,先将幼女勒毙,亦自经。越一年,陈刺史擢开封守,朱景轼瓜代,而西园亦改就杞县周公幕。又为朱景轼谋干,勒令杞县尉戴师雄告病,以景轼补其缺。乾隆丙午正月七日,西园夜见一戴顶者,携一少妇幼女登其床,教之咳嗽,旋吐粉红痰。自此三鬼昼夜缠扰,遍身拧揑作青紫色,或独坐喃喃,自为问答。 时有知其事者,而未敢言也。至十四日黄昏,西园有大小两仆,取粥进,瞥见窗下立一长人,身出檐上,以巨掌掌大仆面,其小者亦见之,同时惊仆,口吐白涎,不省人事,灌救始醒。被掌之仆,面黑如锅煤,莫不骇异。十五日,署中正演戏,西园在卧房大叫一声而绝。其尸横扑椅上,口张鼻掀,须皆矗立,两目如铃,见者反走。朱景轼为买棺殡殓,寄于西门外之观音堂。不一年,景轼二子一妻俱死,又以风瘫去官。杞县尉仍以戴师雄坐补。昧良之报应如此。汲县林午桥司马为周公荐卷门生,时在杞署,目覩其事云。 丹徒富翁有左姓者,同其友往苏买妾,看一女甚美,询其父为某营守备以事谪戍,女愿卖身以赎父罪,索价千金。左既看中矣,其友谓左曰:“外貌虽美,而不知其肌肤何如,有暗病瑕疵否?必观之方成交也。”左亦以为然。商于媒,女泣曰:“吾为父死尚不顾,何惜为人一看耶?”乃于密室中去其衣裙,呼左进,其友亦隔窗偷看,见腰下有黑疵,又谓左曰:“此未为全璧也。”事遂寝。女大哭曰:“吾为父罪至于自卖其身,而羞辱至此,尚得为人乎!”自经死。未一年,其友见此女来索命,亦自经。左后得一子,美丰姿而有洁癖,酷嗜书画珠玉玩好之物,见有微瑕,立弃之如土苴。尝造一园,工匠皆易以新衣,然后得进。楼台池馆曲阑花榭间,稍沾一点尘土,则必改作。衣履一日一换,恐其污体。每日肴馔,非亲自捡点则不食也。以此破其家。丹徒人无不知之者。 余同乡邹剑南媳顾氏,娶三年矣,有姙生子,不数日,顾氏病下体溃烂,日夜号哭。忽自言云:“姑娘恭喜,首产麟儿,今日特来索命,毋见惧也。”闻者惊诧,强问之,顾曰:“余病不起矣。余未出阁时,与嫂本无嫌隙,只因藏过其金方一只,以致嫂咒骂不止。后吾母许其赔还,嫂故必求原物。适因嫂小产服药,遂将盐水搀入,血晕而死。今事隔数年,嫂亦乘我产后来索,且日夜坐我床中,药饵皆被其吹嘘,岂能愈乎?”及将绝复醒,如是者数次,自云:“已到阴司审问,拶两手,夹两足,痛极难忍。”家人启视之,手足青紫,如用刑然。此乾隆癸丑五月事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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