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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侍郎奏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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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甲子秋七月,克复江宁。捷至,霍山吴公有《请加敬惧持以恒永》一疏,得旨嘉奖,并发交弘德殿,俾资省览。一时传抄疏稿,几于纸贵。录其原疏云: 户部左侍郎兼署刑部右侍郎臣吴廷栋跪奏:窃臣恭读本月初三日奉上谕:自古君臣安不忘危,治不忘乱等因,钦此!方今江宁克复,元凶授首,四方指日荡平。普天臣民,同深庆幸。乃圣心犹戒慎恐惧,不自满假。谆戒统兵大臣、督、抚等,及内外大小臣工,慎始图终,无荒无怠。此诚四海臣民万世无疆之福也。而臣窃有虑焉。万方之治乱在朝政,百工之敬肆视君心。事不贵文,贵其实。下不从令,从其所好。敬为皇太后、皇上陈之:夫治乱决于敬肆,敬肆根于喜惧。从古功成志遂,人主喜心一生,而骄心已伏,宦寺即有乘此喜而贡其谄媚者矣,左右即有因此喜而肆其蒙蔽者矣,容悦之臣即有迎此喜而工其谀佞者矣,屏逐之奸即有窥此喜而巧其夤缘者矣。谄媚贡则柄暗窃,蒙蔽肆则权下移,谀佞工则主志惑,夤缘巧则宵小升。于是受蛊惑,塞聪明,恶忠说,远老成。 从前戒惧之念,一喜败之;此后肆侈之行,一喜开之。方且矜予智、乐莫违、逞独断、快从容,一人肆之于上,群小煽之于下,流毒苍生,遗祸社稷,稽诸册史,后先一辙。推原其端,只因一念之由喜入骄而已。军兴以来,十余省亿万生灵惨遭锋镝,即倡乱之民,莫非朝廷赤子,大兵所加,尽被诛夷。皇太后、皇上体上天好生之心,必有哀矜而不忍喜者。使万几之余,或有一念之肆,虽纶音告戒,而群臣第奉为故事,多方且视为具文,积习相沿,徒为粉饰;将仍安于怠惰废纵矣。是非坚定刻苦,持之以恒,积数十年之恭俭敬养,有未易培国脉、复元气者矣。夫上行下必效,内治则外安。 其道莫大于敬,其几必始于惧。惧天节无常,则不敢恃天;惧民情可畏,则不敢玩民;惧柄暗窃,则谄媚必斥;惧权下移;则蒙蔽必照;惧志易荡,则谀佞必远;惧邪易侵,则夤缘必绝。凡此,皆本于一心之敬。盖惧在敬之始,敬在惧之实。敬则大智愈明,神武益彰。天之明节常顾子目。民之怨咨如闻于耳。一人笃恭于上,盈廷交儆于下。群帅知惧,必协力以靖余氛,残寇无难尽扫;大吏知惧,必竭心以图善后,灾黎得庆再生。而宵旰勤劳仍复其难其慎,曰与二三大臣开诚布公,集思广益,无欲速,无见小,一切抚绥培养之要,无不次第筹其万全。庶几至诚无息,久道化成,绍祖宗富有之大业,开子孙无疆之丕基,是皆由皇心之敬成,而实由皇心之惧始也。要之,存亡决于敬肆,敬肆根于喜惧。唐太宗身乎群寇,贞观之治轶于汉文,而以骄矜致侮。 明皇亲定大辞,开元之治等于太宗,而以泰侈召祸。若夫帝舜之治,大禹戒以无傲无慢,而《虞书》首曰“钦”,此所以成中天之运也。武王之治,太保训以玩人玩物,而《周书》首曰“敬”,此所以永八百之祚也。喜而肆者如彼,惧而敬者如此。《易传》曰:“危者使平,满者始倾,惧以终始。其要无咎。”《诗》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可弗以为承鉴欤?臣不揣冒昧,窃献刍言,披沥渎陈,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按:此疏内阁发抄后,浚师适在倭艮峰相国宅。相国持以谓浚师曰:“足下今日见竹翁所奏否?陆宣公以来有数文字也。”浚师对曰:“程明道王霸之辨,朱晦翁面奏之词,无以过矣。”相国曰:“子以竹翁笃守程、朱,故以洛、闽为比耳。”浚师复对曰:“晦翁面奏子内云:‘伏愿陛下自今以往,一念之萌,则必谨而察之:此为天理耶?为人欲耶?果天理也,则敬以扩之,而不使其少有壅阏。果人欲也,则敬以克之,而不使其少有凝滞。推而至于言语动作之间,用人处事之际,无不以是裁之。’吴公奏疏,实本此数语,脱化而出,特当日未闻有诏褒晦翁之忠直,而今则德音下逮,且谓其剀切敷陈,深得杜渐防微之意焉。则圣主之圣,与庸主之庸,又岂可同日语哉?”相国笑而颔之曰:“子言诚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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