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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她还没想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倒了一些药酒,开始动手揉捏她肿胀的脚踝。

  馥容本来还想拒绝,但是还未开口,已经痛得龇牙咧嘴……她终于明白,他说她下不了手是什么意思了。

  “一开始必定很痛,我会尽量放轻,不下重手,你忍一忍,半刻过后就会轻松许多。”他声调低柔,像在安抚她。

  馥容勉强苦笑,假装坚强,不到一会儿便又破功,忍不住申吟起来。

  他手上没停,但笑容怪异。

  馥容叫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神情不对。“怎、怎么了?”她虚弱地问,已喊得口干舌燥。

  “没什么,只是忽然发现,娘子声调娇柔动人。”他低道,敛下眼。

  她看不见他的眼神,猜不到他的表情。“谢谢夫君夸奖。”迟疑复迟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夸她声调娇柔动人。

  他撇嘴。“还疼吗?”嗓音粗嘎低柔。

  “好像……没那么疼了。”她眉尖的皱痕消去,慢慢有了笑颜。

  “那就不能再揉捏了。”他道,竟有些舍不得放手。

  她抬眼凝望他。“多谢夫君了。”

  他终于罢手。“我已检查过,尚幸未伤及筋骨,只是一般扭伤,不过这几日都要再揉药酒,晚间还要敷泡热水才能渐渐消肿。这几日你泡过澡,就叫丫头先扶你上炕,等我回房,再为你揉捏伤处。”他交代。

  她本想拒绝,但见他一脸严肃,脸上神色关切,就难以开口拒绝他的好意。

  “记得,应该多卧床歇息,减少行走,白天尽量勿动为佳,听见了吗?”他再嘱咐她。

  “嗯……”她随口应承,有些敷衍。

  白天地还得为祖奶奶和家人们烧菜做饭,可不能休息。

  他从箱笼里取来一条软巾,重新上炕后伸手扶住她的小腿,细心地将软巾一圈圈地包裹在她的脚踝上。

  “夜里得这样裹着腿,伤处才不会受凉了,明白吗?”

  她轻轻头点,无语,怔怔地盯着他温柔的动作,感受着他细腻的心思。

  “这几夜我睡软榻,你一人睡炕床,可以吗?”他柔声问。

  她脸红。“当然可以。”呐呐地回答。

  这回她脸红不是因为丢脸,而是因为他的温柔体贴,让她有些承受不起,有些惊慌失措,又有些心跳脸热。

  听到她应承,他才下炕走出房外,吩咐丫头们把软榻抬进屋内,等一切备置妥当后,他才吹灭了灯火卧榻就寝。

  窗外月色溶溶,透过那一纸小窗,在屋内洒落遍地银光。

  “谢谢你。”踌躇许久,她终于开口。

  “嗯?”她听见他低哼。

  “因为我不小心,这几夜得委屈你睡在软榻上了。”她解释。

  “嗯……”他鼻音稍重,似乎已困顿。

  道过谢后,馥容才觉得心安,正打算合眼入睡……

  “你夜里经常踢被、转陀螺,现在又伤了脚,我躺在旁边避不开你。睡软榻也好。”他悠悠道。

  踢被?转陀螺?寂静中,只听见有人急促吸气的声音——一股羞赧的热气,瞬间从头顶贯穿到馥容脚底……

  月色下,炕上的人儿忽然疾速拉起被子,把头脸深深蒙进被单里,咬住被角暗暗侮恨。

  他观眼、咧嘴……悠哉地枕臂卧在软榻上,无声低笑。

  安贝子知道兆臣已进宫面圣,心下略有不安。

  不仅如此,兆臣还得到皇上授命,令其代为草拟圣旨,这逼得安贝子得来到王府,亲自拜见兆臣一面。

  “贝勒爷,您新婚燕尔,连皇上都特别恩准您婚假,这会儿您又何必一定要亲自进宫,怕还是不放心我来给您代劳吧?”一进书房,安贝子即开门见山,语调虽甚为谦恭有礼,却也夹带了一丝酸味儿。

  “贝子爷多虑了。”兆臣笑脸相迎。“既有贝子爷在旁戮力相辅,兆臣岂有不放心的道理?只是兆臣身为人臣,得知朝鲜人犯境采参伤及官民,此乃大事,岂能因兆臣新婚便对国家大事不闻不问,弃公务于不顾,此非为臣之道。”

  闻言安贝子愣了一愣。“贝勒爷说得是,倒是我心胸狭隘了。”他唯唯点头,笑脸可掬。

  “好说!”兆臣咧嘴一笑。“今日贝子爷既已来之,兆臣正好有一事请教。”

  “请说、请说。”安贝子笑眼眯眯。

  “贝子爷请先升炕。”兆臣执礼甚恭。

  安贝子拱手让了一让,然后升炕安坐。

  待桑达海送上热茶,兆臣才开口道:“几日前参场有家人回京来报,提及近日参场失窃了几批上等老艺,此事不知贝子爷是否已知悉?”

  听见兆臣提起这事,安贝子一愣。“啊,正好,”他面肉抽搐了一下。“我此趟进府来拜见,也正好要对贝勒爷提及此事!”他顺着话儿溜。

  “这么说,贝子爷已经知道老参之事了?”

  “欸,我也是这两日才得的消息,您瞧,这会儿就赶忙给您报信儿来了!”

  “原来贝子爷前二日已经得了消息,如此说来,贝子爷必定已命人着手调查这件事了?”

  安贝子目光一闪。“这个嘛……贝勒爷您才是正主儿呀!属下岂敢越权呢?好坏也得等您示下了,有条明路,咱们这做下首的,也才好顺着您交代下来的路摸溜过去,才不致于办得不对,偏了方向!”

  这话说得不着边际,摆明按着不动,欺他是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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