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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贝勒爷要奴婢怎样回报您?”她别开眼,脸上表情无喜无忧。

  他看她半晌,然后淡道:“你到福晋屋里,去侍候她。”他留下她,但不让她再做粗重的活。

  织心瞪着床阶,没有回话。

  “怎么?你怨福晋?”他问。

  他知道她清醒当下,夏儿必定已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她。

  织心摇头。“奴婢不怨福晋。”

  “你知道在你病中,福晋要将你送出府?”

  “福晋没有做错,奴婢留下只会害了贝勃爷,所以奴婢绝不敢怪福晋,但奴婢衷心感激贝勒爷。”

  他没说话。

  “因此奴婢要留下,侍候您。”她再说。

  然而这话,并未让他高兴。“感激我,所以愿侍候我?”他问。

  织心点头。

  雍竣冷眸低敛,柔嗄道:“织心,你明白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也不是你的侍候。”

  她回望他,心口幽幽的绞痛起来。

  半晌后,她苍白却坚定地说:“奴婢命贱身轻,身无长物,只能一生一世为奴,如此报答贝勒爷。”

  雍竣沉眼,凝注她片刻,忽而霍然起身。

  “王府里有上百奴婢,我要你这样的感激做什么?!”他瞪着她,冷笑。“你太教我失望,太软我心寒!”

  织心瞪着屋内光洁的地板,面色木然。

  “既然无心无意,就不必勉强!”他冷道:“病好后你就去侍候福晋,不必出现在我眼前,惹我心烦!”

  语毕,他甩下褂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子。

  屋里,又只剩下织心。

  她依旧瞪着地板,面色依旧木然,然而她的眼眶里却凝止了泪水,紧咬的唇,先渗了心痛的血汗。

  夜深了。

  织心病好已有数日,这数日她在福晋身边侍候,福晋不计过去发生的事,待织心依旧很好,就像从前那般。

  只是福晋每每见到织心,便心底有事,待王爷回来,她一定要将这桩心事了却。

  夜实在很深了。

  然织心小屋里的灯豆还燃亮着,她在专心绣一只香袋,为一个男人绣一只香袋。

  虽然他不想见她,可她还是要绣香袋,不为什么,只因为承诺过他,她一直没忘。

  只是,过去她找不到借口为他再绣香袋,然而现在,她又能拿起绣针为他绣香袋,因为他在她病中未遗弃她,他照顾她,甚至把自己的院落让给了她,一个奴婢。

  已经有数个夜晚,她不眠不休,只为绣这只香袋。

  她专心绣着,目光紧盯着绣面,凝神屏息,专心三思,仿佛这是她生命中最紧要的事,即便明天要死,她也要先完成它。

  小屋外,夜色浓浊。

  然而她的心清亮。

  她明白,她为了什么而执着。

  巴王爷回府这日,巴王府大喜。

  巴王爷是镇守边关大将,是钦命将军,巴王府之所以为当朝权贵,实为皇上倚重。

  而巴王爷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自小调教,大阿哥的武功自然超群。然而这位大阿哥却喜爱营商胜过当一名大将军,巴王爷是英雄人物,他对自己的儿子头痛,然而长子聪敏过人,智谋机巧,他总能辩得他阿玛有口难言,好像再勉强他便是巴王爷的不是,再加上福晋纵容,巴王爷拿儿子无可奈何,虽则心痛,最后也只能任由他去。

  福晋见到丈夫归来,当然欢喜,然而她更高兴的是,她怀藏已有数日的心事,终于可了。

  白天的喜乐过后,晚间,在睡房里,福晋不让王爷歇息,却拉着王爷说话。

  “我有话跟王爷说。”

  “什么话,明日再说不成吗?赶了数日路,风尘仆仆回到京城,我累了。”王爷道。

  “我知道王爷累,可您一年到头不在家里,这事又非同小可,我先告诉您,但今夜不与您商量细妥,只要您心底有数。”福晋委婉道。

  王爷见福晋说得恳切,于是静下心。“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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