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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宣瑾不置可否,移开停伫在兰欣脸上的眸光,任由静芝挽着,拉着他掀起帘子往后面走去。

  大厅里只剩下兰欣一人,她默默地蹲着,捡着滚落一地的食物,瘦小的身子佝偻成一团。

  食篮里还有些没弄脏,只是摔乱了的点心。兰欣解下系在腰上的围巾,把干净的点心包起来,再把掉在地上、弄脏的点心放进食篮里。

  两行泪无声地滑下她的眼睫,分不清是因为胸骨传来的痛楚,还是地上一块块肮脏的翡翠白玉糕……她亲手做给宣谨尝的点心。

  “兰欣姑娘?”身后传来一声关切的呼唤,兰欣听出是喀隆的声音。

  她匆忙抬起衣袖,抹干颊上的泪,回过脸,绽开笑靥应道:“喀隆大人。”

  “兰欣姑琅。这是怎么一回事?”喀隆愕视滚了一地的食物。

  “是我不小心,笨手笨脚的,把食篮摔在地上了。”她柔淡地微笑,一边捡着地上的点心。

  喀隆眨眨眼,愣了一下才走过来帮兰欣捡食物。

  “你不要动手了,喀隆大人,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打紧,举手之劳罢了,你甭跟我客气。”

  “谢谢你,喀隆大人。”她缅腆地道谢。

  喀隆挥挥手,继续帮兰欣收拾满地狼籍。

  “喀隆大人,往后你还会到江南去吗?”两人边收拾着,兰欣突然问起喀隆。

  “这得看贝勒爷有没有这打算了。我是跟在贝勒爷身边做事的,爷去哪儿,喀隆便往哪儿去。”喀隆反问兰欣:“兰欣姑娘,你突然这么问有何用意吗?”

  “嗯……”兰欣沉吟了一下,才又说下去。“这两个多月来,除了每月的月饷,我在厨房帮工也攒了些银子,我想托个可靠的人替我把银子送到江南的老爹手上,所以……”

  “这点小忙我倒还帮得上。”喀隆笑道。“我有个亲戚是专办南北货的,定期要南地、北地的往返,他做人十足老实可靠,为人又热忱,托他办这事儿肯定稳当。”

  “那太好了,”兰欣这才真正露出欢颜。“只是不知道酬费要怎么算?还要请喀隆大人先帮我问一问。”兰欣没忘,是宣瑾教会她,托人做事是要付出谢酬的。

  “不必了!不过顺道替你带上,压根儿算不上帮忙,我那亲戚怎好意思伸手拿你的酬资。”顿了顿,喀隆又道:“倒是兰欣姑娘,你身子这么柔弱,在厨房里干那些粗活,可别累坏了。”喀隆还是头一回见到府里的侍妾,为了攒银子,愿意做这种油腻又累人的粗活,通常她们会直接在爷们身上下功夫,要求赏赐。

  “不会的,我没那么娇弱。”捡完最后一块点心,兰欣慢慢站直身子,掩饰疼痛不堪的胸骨。“从前在家里,洗衣、煮饭等等,都得自个儿动手,我也做许多粗活的。”

  喀隆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

  地上全收拾干净之后,喀隆送兰欣回到烟水阁,兰欣取出辛苦攒下的银子交给喀隆,一再道谢后,喀隆才微赧地离去。

  这一夜,兰欣躺在她窄小又不够暖和的炕床上缩成一团,抖瑟了一夜。两个多月来,她一直不能适应入秋后北地夜里的严寒。

  今晚,除了寒冷以及胸下传来的阵阵痛楚让她难以入睡外,还有梗在心口的那份又酸又涩的苦楚……

  ***

  “昨儿个傍晚,你在明心楼受气了?”王府里人多口杂,胡大娘也不知哪儿听来的消息,得知昨日兰欣送点心到明心楼挨骂的事,今儿个一清早,兰欣来帮工时就问她。

  “是我自个儿手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砸了大娘做的点心。”兰欣带着歉意。

  胡大娘叹了口气,皱起眉头。“这事该怪我不好,是我老糊涂了,也没问清楚来讨点心的主子是谁,一听到送去明心楼就以为是大阿哥,才害你平白去受这场冤枉气。”

  “没的事,大娘,我没受什么气。”兰欣微笑着摇头。

  “你这孩子就是这样!净会安慰人、替人着想,难怪我听魏嬷嬷说,你住在烟水阁里,受了不少委曲。”兰欣没说话,只是微笑着干活,忙碌地掀开一笼刚蒸好的馒头,热腾腾的蒸气直扑上来,她忙着把一笼饱满白胖的馒头分别搁到碟子上头。

  “小心啊,烫手呐。”胡大娘叮咛着,也过来帮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静芝格格可是出了名的难侍候,底下侍候的人一个惹她不顺意,不是打了就是骂!”

  胡大娘摇摇头,忍不住压低声音嘀咕。“不是咱们府里的主子,架子倒端得比谁都大,活像这府里下人全都归她管似的。”

  “静芝格格,她不是王府里的人吗?”

  “咱们王府里是有个格格,却是叫贞仪格格,可不是她这冒牌的静芝格格。”胡大娘“啐”了声,撇撇嘴接着道:“这静芝格格的姨母,是咱们府里五阿哥的额娘,也就是老王爷的侧福晋,喜庆福晋。静芝格格从小没了爹娘,被喜庆福晋接来府里住,老王爷可怜她是孤儿,要底下人跟着咱们贞仪格格一并喊她‘格格’,谁知她还当真以为自个儿是个格格,惯得忘了自个儿是什么出身。”

  “她……静芝格格,也住在明心楼吗?”兰欣迟疑地问,这个问题憋在她心口已有一夜。如果静芝格格真是住在明心楼,那么她对宣瑾的意义必定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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