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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短期内,他必须利用有限资金买到足够的红狮股票成数。而让红狮股票短期内跌价,就是省钱最好的方法。

  于是父女俩联手,陶百钦利用利曜南提供的消息,以及这次利曜南与朱狮的心结,打算大行方便,以低价大举购进红狮股票。

  陶百钦的筹码越押越大,并动用关系融贷高额瑞联资金,进场购买正在跌价的红狮金股票。因为他知道,超贷一案其实不是事实,市场在一星期内会回稳,届时他就是这场游戏的获利者——

  真正的最大赢家。

  富华超贷消息一曝光,短短两天红狮股票几乎打到跌停板,好不容易这几天股价慢慢有起色,但欣桐眼看着祖父出院后非但不能好好休息,反而因忙于辟谣而身心俱疲,她的心都快碎了!

  “爷爷,您休息一下。”欣桐扶着刚踏进家门的祖父,在沙发上坐妥。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阿盛会这么胡涂?!”老人伸出手,重重地抹了一把脸。

  欣桐知道,祖父口中的阿盛,是跟了他三十年的老干部,就是任职红狮融贷部的部长涂敏盛。

  “对不起,爷爷,都是我不好,我非但不能为您分忧,还在我任职期间发生这种事——”

  “不能怪你。”老人挥挥手,他迟缓的手臂明显无力。“要怪也该怪我,这是我的错,我把这么重的责任压到你的肩上,却没有想过你到底能不能胜任。”

  经过这段日子,老人开始反省了,但他唯恐已经来不及……

  尽管病魔缠身,但他的神智还未胡涂,以往敏锐的商场嗅觉仍在,他感觉到一股潜藏的势力正在暗中吞噬——朱家在红狮金控的地位,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最大危机!

  “爷爷,您不要这么担心,超贷案既然不是事实,一切都会过去,总会雨过天青的。”她只能安慰祖父。

  老人的神态显得很疲惫,过了半晌,老人突然喃喃地问:“欣桐,你说,曜南事前知道这件事吗?”

  祖父的问话,欣桐无言以对。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时常在想,我对曜南是否太严苛了?”老人握住孙女的手,忧郁地道:“但是他跟你不同,他是一个男人,可以承担比较重的责任,然而你不但是一个女孩子,经验与手段都不能跟曜南相比。我知道曜南够坚强,他甚至比我当年年轻时,还要有胆量跟勇气!”老人的语调有一丝骄傲。

  毕竟,利曜南是由他一手提拔与栽培。

  老人接着道:“要在男人堆里,跟商场上这些老狐狸打交道,你的确是太青涩了!因此我对你的偏袒,自然而然就多了一些。再加上因为你父亲的缘故,你让我怎么能不私心偏向你?但是这几天来我忽然感觉到,我好象把你们两个人,都放在不恰当的位置上了!过去我那样一意孤行,剥夺本该属于曜南的荣耀,我原以为这么做能平衡你们两人的地位与处境,却想不到弄巧成拙,不但造成曜南离开红狮,我自以为的用心良苦,反而让你在银行的处境更加艰困!”

  老人停下来,望向孙女。大病一场以及连番波折,让老人已然苍老的容颜更形枯槁。他接着喃喃问:“欣桐,你知道不知道这几天来,爷爷心底感到非常不安?你告诉爷爷,难道爷爷真的做错了吗?”

  听到这番话,欣桐到如今才知道,祖父并没有舍弃他的孙儿或孙女,其中任何一个人。但人心是肉做的,爷爷对她的偏爱是出于人之常情,也是对已逝父亲的弥补。

  “爷爷,您没错。我相信总经理如果知道您心底的想法,他不会怪您的。”她偷偷擦掉眼泪,不敢让祖父看见。

  老人低头瞪着自己再也独力站不起来的双腿,黯然无语。

  将祖父送到房间休息后,欣桐回到客厅,拿出自己的手机。

  她凝望着安静的手机,终于打开盖子,在通讯簿内找到利曜南的号码——

  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如不留言请挂断……

  她合上手机盖。

  一个礼拜来,他一直关机。她找不到利曜南,与他完全断了音讯。

  她多想问他……

  他所预言的坚强,就是这几天来的纷扰吗?

  为什么?为什么他总能知道她将面临什么,却永远不伸出援手?

  眼泪慢慢流下来,她强咽心口的酸楚,疲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她突然发现,刚才自己坐过的皮沙发上有一丝血迹。

  僵在沙发前,她瞪着那抹刺眼的殷红……

  “孙小姐,您怎么了?”玉嫂从厨房走出来,疑惑地问。

  欣桐回过神,急忙转身坐在沙发,试图掩饰。“没事,玉嫂,我累了所以休息一下。”

  “没事就好。”玉嫂放下心。“对了,你要多注意一下老太爷,我看得出来,他最近意志很消沉。”

  “我知道,我会注意爷爷的。”

  玉嫂点点头,这才走进厨房。

  等玉嫂走后,欣桐慢慢站起来……

  她没看错,沙发上的血迹虽然不多,但她的下体确实在出血。

  抽出桌上的面纸,她用力擦拭,直到那片血迹消失……从香港回来后,她根本没有办法按照医师的指示,好好休息。

  匆匆回到房间,她拿皮包直奔医院。

  她绝不能出事!

  如果再有万一,而这个万一是这无辜的孩子……

  那么她将会承受不起。

  “你实在太不听话了!”女医师满脸严肃地训诫她的年轻病人。“你的身体本来就很弱,我一直叮咛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要是再有一次出血,我就不能保证你还能不能留住孩子!”

  “对不起,医生。”欣桐躺在床上,泪水滑下她苍白的脸颊,然而她根本毫无感觉。

  刚才已经打过安胎针,然而她只允许自己,在病床上休息一个晚上。

  因为爷爷需要她,她不能突然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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