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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有了许大娘的规划,一切好像就有了方向。

  陈家在接近村口的地方买了一块宽敞地方建作坊,另外村长也组织村民修路,至少让牛马车能进得了村,以后运送纸张才不会出问题。

  建作坊不同于盖房,不需要砌屋墙,只需要坚固的柱子及屋顶、漓浆及抄纸的水池、蒸煮烘干的炉灶,剩下的就是广大的曝晒场,所以盖起来相当迅速,林二郎有建房的经验,因为感激陈家,随即将此事大包大揽下来。

  院子里终于清净了点,剩下几名漂洗、滙树皮、晒树皮的妇人,现在秦襄儿还没让他们正式开始荡料入帘,只先选了几个心灵手巧的村人,让他们拿些原料及竹帘练习,以后会派上大用场。

  陈大力一家子这阵子也能松口气了。

  傍晚时,村人们陆陆续续归家,难得家里没有外人了,加上天气渐热,秦襄儿便下厨做了几个凉拌菜,还有朱婶子家送的卤猪头肉,搭配放凉的红薯白粥,唯一一锅冒热气的是今年刚出的春笋腊肉汤,这样清爽却不失丰盛美味的一餐,让众人吃得心满意足。

  膳毕,一家四口便坐在院子里乘凉,曹秀景有感而发说道:“远航也真是有心了,还特地找来许大姊,有了许大姊替咱们打理清楚这一大堆事,好像一切就顺畅起来,否则再这样乱下去,难保咱们造纸的秘方不会泄露出去。”

  陈大力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不过秦襄儿却有不同看法。“景姨多虑了。造纸最关键的是木浆的比例,还有一些荡帘的技巧等等,这些都在我脑子里。当年我在京里和大师傅学造纸,那讲究的光是中间的工序就有一百零八道,比起来我们还是太简单,日后必然要再加强,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学去的。”

  她顿了一顿,又道:“何况,现下作坊盖好,供应的只是我们与范老爷第一次合作制出的纸,算是初试水温。过了今年,咱们改为分成的方式,所要的纸数量大增,说不定光我们杨树村里的人手都不够用,还得去聘请外面的人呢,一天到晚担心泄密,那觉也不用睡了。这保密的部分,许大娘有特别关照过,我们已经知道怎么做,小心执行就是,可以未雨绸缪,可别杞人忧天了。”

  “你说的是啊!我们两个老的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你一个小姑娘通透。”陈大力笑了起来,也觉得这阵子内心惶惶,现在总算能放下松口气了。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们可能得先商讨一下,自家人有个底。”秦襄儿突然语气正经起来。

  曹秀景原本倚着躺椅,现在也坐直了起来。“襄儿丫头你说。”

  “那就是关于利润分成的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以越是关系到利益,就越要说清楚才是。

  秦襄儿颇为语重心长地道:“我们造纸的主要原料是杨树,但杨树林是村子里所有人的,只紧着我们一家用了也说不过去,但要我们把那么大片杨树林买下来更是不现实。现在没有人说,是因为产量还不大,但日后咱们做大了,只怕就会有争议,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将日后作坊的分成拨一些用来建设村子,不管是盖村学也好,修宗祠也好,买树苗也好,终归是一份心意。”

  “是了!襄儿丫头你这提议确实要紧,我们都忽略了这一点。”曹秀景被这么一提醒,随即也想到了另一方面。“前阵子那么混乱,钱都不知道花哪里去,看来我得把以前做账那一套重新捡起来了,有了清楚的账目,才不容易引起纷争。”

  陈大力轻轻拍了拍曹秀景的手背,怜惜她又要多辛苦了点,在心中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将这作坊管好,总不能都靠着女人吃饭。

  秦襄儿见他们夫妻和睦,不由有些羡慕,心忖自己日后与萧远航成亲,就算无法只羡鸳鸳不羡仙那么夸张,至少也得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陈氏夫妻倒没发现这丫头心思飘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彷佛用眼神沟通好了什么,于是曹秀景咳了两声清了清喉,说道:“襄儿丫头啊,既然你提到分成的事,那么景姨与姨丈这里也有话要说。”

  秦襄儿这才回过神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景姨请说。”

  曹秀景又看了看陈大力,见他坚决地点了点头,方道:“远航只怕不日就要来提亲,你嫁出去总是要有嫁妆。这造纸是你的手艺,范老爷更是你去谈的生意,我们就想着,这作坊以后就当成你的嫁妆,除了方才你说要分给村里的那份收益,其他都归你。至于我与你姨丈,就和其他村人一样,就是帮你工作的人,有一份固定的工钱就好……”

  陈大力也有些腼腆地道:“虽然那些人情世故我不太懂,不过我也知道姑娘嫁出门了,没有嫁妆容易被人瞧不起。咱们陈家太穷,不能给你什么,那至少你自己挣的,我们不能贪图。”

  秦襄儿没想到曹秀景与陈大力竟舍弃了一切利益,要知道造纸作坊发展起来,为富一方都是可能的!足见他们当真把她当亲人,疼爱到心里了,才会为她着想到这个地步。

  “景姨……”一时问,秦襄儿感动得都有些说不出话来。等到她噎下喉头的酸意才说道:“我一开始便说过,把这造纸的行当做起来,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让家里好过些,让村子里走出贫困。如果成了我的嫁妆,那我这些初衷不就全枉费了吗?景姨及姨丈的说法,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两位长辈还待劝些什么,秦襄儿却截过话头。

  “我已经和萧远航提过,以后我是没有嫁妆的,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如果他是那种贪慕钱财的人,我也不可能嫁他了,所以这样的事,景姨与姨丈以后别再说了。”

  “可是……”曹秀景瞧她坚决,便换了一个方式表达。“这作坊的分成,总要有个说法的。”

  “自然是全归了陈家,我姓秦,出嫁怎么能拿陈家的钱呢?应当是我在作坊工作,拿工钱就好……”

  曹秀景啧了一声。“你这丫头,这时候又外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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