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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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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无崖村,清晨露珠初滚,鸡鸣第一声…… 一个长发扎成了乌黑大辫子,通身青衣浆洗得有些褪白的姑娘,蹲在鸡窝前眼放狼光地紧紧盯着,盯得原是挡在门口,雄纠纠气昂昂的公鸡才啼叫到一半,就活似被掐断鸡脖子般戛然止声,惊慌地拍扑着翅膀躲进了鸡窝深处,露出了正中央的母鸡和一窝蛋。 “真乖。”姑娘晒成健康小麦色的明朗小脸上露出白森森的贝齿笑着,十分满意。 哟,今早收成真不错,白花花鸡蛋子儿足有七、八枚,和前两天的凑一凑至少也有二十来枚,到市集也能挣回一串铜钱了。 小心翼翼捧着珍宝似的把鸡蛋搁进了竹编提篮里,项豆娘起身时还随手拔了一把长在鸡窝外的野生益母草,打算带去卖给“回春堂”的曹大夫。 她把鸡蛋和药草拎回灶房,三两下同野芋、地薯和晒干的灰豆条子綑成一大袋,放进自个儿编成的大竹背篓子,这才回到简陋却厚实的石砌老屋内,对着坐在窗下就着微光看书看得入神的老人唤了声:“阿爹,我赶集去了。” “欸?啊,豌豆要出门了?”穿着灰袍一副老夫子模样的项老爹大梦初醒地抬起头。 “阿爹,我今年都十八了,能不能别再喊我小名了?”她英气好看的浓眉皱了起来。 “耶?嗳,我家豌豆居然已经十八了?果真道不尽光阴似箭,敌不过似水流年……”项老爹摇头晃脑,止不住感叹连连。“青春如梦啊……” 那个不是重点好吗? 项豆娘憋了又憋,忍了又忍,这才闷哼了一声。“我走了,最晚过午回来。早上没吃完的馒头我又给蒸在灶上了,边上盖着的是昨晚没吃完的那小半盆咸菜,您先吃着,等回来我再弄饭。” “爹都晓得的。”项老爹笑吟吟。“你就安心的去吧!” “……知道了。”她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吞下几乎逸出舌尖的吐槽,点点头,明快俐落地转身往外走。 唉,摊上个只知捧书孜孜不倦,一次又一次去考乡试,却偏偏屡战屡败,至今仍是个秀才的不通俗务阿爹,只怕她就连“去了”都不得“安心”啊! 就在项豆娘前脚刚跨出门槛,后脚甫抬起的当儿,身后又传来项老爹吞吞吐吐又谄媚狗腿的细蚊声。 “对了,好豌豆到镇上能顺道再帮爹爹拿份今年的乡试报名表否?” 砰! 向来爽快俐落的无崖村第一农女项豆娘当场脚绊门槛,扑地啃了一嘴泥…… “我发誓总有一天要撕光家里的书,折断所有的毛笔,把那些竹简全劈了当柴烧——” 背着重重货物,徒步走在通往镇上的山林小径中,咬牙切齿指天誓日恨不能焚书坑儒的项豆娘一脸激动狰狞,因咒骂得太起劲,险些错失了眼角余光瞥见的一抹长长物体……疑似人形……咦? 她脚步停住,疑惑地回头看了不远处树下倒在落叶堆中的翠绿身影,那……确实是个人吧? “死屍吗?”饶是素来性子粗豪胆大的她,也不由心下慌了起来。“被劫杀的?不对,没听过附近闹山贼啊。” 项豆娘在明哲保身和前去查看的天人交战下,脑中激动地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敌不过良心——更多的是好奇的驱使,迟疑地蹑手蹑脚蹭近过去。 才一眼,她呼吸窒住,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惊为天人啊…… 在落叶堆上的年轻男子乌发如漆,面若冠玉,清秀俊美,简直比山里的春雪还要莹然素洁,灵气袭人,兼之碧绿衣领微微松开,露出了优美好看的锁骨,分外添了三分可口诱人,尤其是这么静静闭目躺着,一副毫无抵抗能力,任人宰割的楚楚动人样,更是让人忍不住想对他做点什么犯罪出格的举动来。 呃……这莫名馋得慌的口干舌燥和蠢蠢欲动的手痒感是怎么回事来着? 十八年来,她也只在见到银两铜钱孔方兄时才会有这种口水狂冒、挠心挠肺、恨不得立时据之而后快的失控症状啊。 尽管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不对劲,可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斯俊雅公子的项豆娘还是顺从本能,兴致勃勃地蹲在人家跟前,好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欣赏了几番,只差没伸出狼爪子偷偷摸上几把了。 “啧啧啧!这莫非就是阿爹常常掉书袋说的,那种叫什么什么温润如玉、临花照影、杨柳随风……”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像从诗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人物啊! 人美果然什么姿势都好看,不管是躺着,睡着,还是醒着……醒?! 她目光愕然地撞进了一双清澈若绿波春水的黑眸里,带着一点点的茫然,一点点的怔忡,和很多很多的干净纯洁腼覥…… 他脸红了。 项豆娘看傻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根本没意识到人家白皙俊脸上渐渐涌现的红晕,原来是被自己这如狼似虎的眼光给盯出来的。 她脑子乱糟糟,只觉得在看到他害羞的模样时,自个儿胸口像突然被什么重重地搥了一下,然后心脏开始莫名乱冲狂奔了起来,活似那年村里刘伯家那头疯魔了的老牛。 “请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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