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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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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那一场击鞠之后——就是韦驸马出事的那一次——因昭王想吃古楼子,我们同去张行英的家中,却见到了他家供在堂上的一幅画,据说是张行英的父亲当年进宫为先皇诊脉时,受赐的一张御笔。鄂王当时对此画表现出极其强烈的反应,而且之后也神情异常。” “这幅画与此案,又有什么关系?” “这幅据说出自御笔的画上,一共有三处分布不均的涂鸦,第一幅,画的是一个男人遭到雷击,焚烧而死;第二幅,是死于铁笼中的一个人;而第三幅,则是一只鸾凤自半空中飞扑而下,啄死了一个人。” 李舒白微微皱眉:“所以,根据前两个人的死,你认为,同昌公主或许会是……第三个?” “是。当时我看到时,并不在意,但此时想来,此画或许,与此案有着莫大关联。” 李舒白转身向下走去,沉吟问:“那幅画确是出自于御笔?” “不知。但我看那画的质地,是蜀郡黄麻纸,纸张平展厚实,模样倒真像是上用的,但我接触宫中事物较少,并不知晓。” “蜀郡黄麻纸是宫中用来书写的,若是作画,先皇一般喜欢用宣纸,或者白麻纸,怎么会用黄麻纸?” 黄梓瑕摇头说道:“那画近似于涂鸦,三块墨迹,谁知道是出于谁手。而且看来画的人也只是信手乱涂,所谓的三种死法,全都只是我们几个人看久了,臆测的。” “你留在公主府中再调查一下吧,我让大理寺的人去取那幅画,看一看究竟是不是父皇的御笔。”李舒白说着,转身便要走。 耳边听得黄鹂叫声,滴溜溜如珠玉圆润。 李舒白微微抬头,看向树梢。有两只黄鹂鸟正在枝头相对而鸣,偶尔互相摩挲翅膀。跳跃间枝头的合欢花便一簇簇如丝绒掉落,一派旖旎。 他的目光顺着合欢坠落的轨迹,又落在她的面容上。见她抬手接住那朵合欢花,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问:“在想什么?” 黄梓瑕思忖道:“目前接触到的这三个案件,与公主府都有着似远似近的关联。如今两人死亡,驸马受伤,但到目前为止,基本毫无头绪……我担心若不及早破案,万一公主真的出事,恐怕局势将难以收拾……” 李舒白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不必急躁,实在不行,自有崔纯湛帮你收拾残局。” 黄梓瑕在心中同情了一下崔少卿,点头。 黄梓瑕在落珮指引下,前往厨房寻找菖蒲。 菖蒲依然在制定着明日府中的菜单,正吩咐几个厨娘和杂役:“公主身体不适,口味必要清淡,鸡鸭鱼肉必要酌减,补血益气的一定要有四种——前日说了公主喜爱枸杞芽,怎么还不见你们去采买?” 杂役们唯唯诺诺,也有人烦恼道:“枸杞芽是当季才好吃的,如今都老了,一时也难找。” 菖蒲叹了口气,拍拍桌子说:“我不管,公主说要什么,你们要是弄不到,明天我一个个掀了你们头皮!” 落珮在外面叫她:“菖蒲姑姑。” 她回头看见她们,才挥手示意几个人散了,一边站起来,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杨公公,又来找我有事么?” 黄梓瑕走到室内,在她对面坐下,说道:“前次过来请教了姑姑几个事情,如今还有一两点疑问,还请姑姑释疑。” 菖蒲一脸郁闷:“还是魏喜敏的事情?我当时真不在,只是与他口角一次而已,府中与他吵过架的人又不只有我,前月坠玉不就和他大闹了一场……” “不,我并非来问这件事的。” “那……不知公公这回想要问的,是什么?” 黄梓瑕正视她,问:“请问姑姑,你上次那零陵香的来历,是否可以对我从头至尾说一遍?” 菖蒲愕然,问:“和那零陵香……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不便说,我也是奉大理寺少卿崔少卿之命,前来问话。”黄梓瑕冠冕堂皇地说。 菖蒲只能低头说:“是……是公主府外一个人送给我的。” “不知是什么人呢?”黄梓瑕追问。 菖蒲咬咬唇,但终于还是说:“钱记车马店的老板,钱关索。” 黄梓瑕没想到那个矮胖的老板钱关索居然与王府中的厨娘有关,双眉顿时皱了起来。 魏喜敏因讨要零陵香而与厨娘菖蒲口角;在孙癞子死的屋内,王蕴闻到了零陵香的气息;而钱关索,刚好是撞开孙癞子那个房门的人;同时也是贩卖那匹让驸马摔伤的黑马的人…… 这一切,到底是以什么串联起来的?期间那条现在还看不见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她又问:“菖蒲姑姑,请恕我打听您的私隐,您是公主府掌膳的,而钱关索是车马店的,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是啊……我们也是年初认识的。”她低头,用手指在桌上画着,茫然而羞怯,“那时他手下一伙人在公主府修缮下水道,因厨房的水道最多,我与他商量过水道分布,便由此相识了。他……他胖是胖了点,矮也是矮了点,但为人很好。他们在这边干活时,我有一次走路不小心,踩到了泥浆里,就是他打了水帮我洗干净了鞋子送回来的。” 黄梓瑕看着她面容上微微的红晕,不由得提醒她:“钱老板这个年纪,家中应该是有妻有子了吧。” “是,他家中有妻有妾,还有三个儿子。” 黄梓瑕便也不再说什么,只问:“钱老板把零陵香送给你,然后你便献给公主,谁知公主却将它赐给了魏喜敏?” “是啊,结果那个魏喜敏贪得无厌,我总共就这么点,他以为我必定自己还留着一些的,过来讨要。我说没有,他居然向我要钱老板的地址,说……说什么去找我相好的要也是一样!”菖蒲说起这话,脸色还是气得通红,“这是什么鬼话!知道的还以为我真和钱老板有什么呢!” “菖蒲姑姑,你也不要太生气了,实则……我觉得魏公公的猜测也有一定道理。”黄梓瑕解释道,“零陵香十分珍贵,谁会知道钱老板如此慷慨,居然会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废话,我帮他那么多次,我自己也是冒了风险……”说到这里,她喉口卡住,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将这件事宣之以口,但话已出口,也无法再收回,只好懊恼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黄梓瑕望着她的眼睛,没说话,却一直看着她。 菖蒲在她的凝视下,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说:“钱老板有一次对我说,他早年间有个女儿,如今若还在的话,也有十七八岁了。可惜当初他带着妻儿逃荒到长安城郊时,一家人饥寒交迫,实在没办法,只能将当时年仅七岁的大女儿给卖掉,换了五缗钱。就靠着这五缗钱,他一家人得以活命,他也靠着贩卖草料起家,后又遇上贵人,到关外联络到几家大马场,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三个儿子也相继成人,可惜……他说此生亏欠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女儿,但恐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黄梓瑕点头,又问:“此事应该去找户部打听,怎么会找上你呢?” “当初他的女儿,买家是个公公,据说是宫里出来采买宫女的。他寻思着,女儿估计不是在宫里,就是在诸王府邸。可惜他一介商贾,与宫中、王府又能有什么交集呢?但我好歹是公主府的人,与公主身边的几个侍女是说得上话的,她们有时进宫或去诸王家做客,或许能打探得一些消息,虽然希望渺茫,但也总是一条路。” “姑姑热心助人,想必定是帮他打听了?” 菖蒲神情显出一种奇异的尴尬,说道:“这事……说来也凑巧,他要找女儿,偏巧……就在公主府中找到了。” 黄梓瑕也是诧异,宫中、诸王、公主府邸中,宫女侍女多如牛毛,不下万人,怎么就这么巧,刚托公主府的人找,这人就在公主府中,真是太过凑巧。 “或许这也是……他心诚则灵,命数中冥冥注定,所以这般凑巧吧。”菖蒲说道。 “那么他女儿现在公主府中,又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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