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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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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韵似乎从那平静如水的目光中看到了信任,她是神医张定水唯一的弟子,医人病痛,活人生死,都是这一针。 她深吸一口气,手起针落,刺入皇后心口要穴。 屏风之外,夜天湛石人一样立在灯下,照不亮深宫影重。 雨已停,时已黄昏,天色是抹不开的昏暗,窗外风萧萧,凉意透骨。 宫灯一隅,沉香残飘,一盏七宝莲花灯漏水流静静,夜天湛凝神瞅着那里,一声声,都是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寝帐里面脚步声响起,写韵走出来,白夫人等人迎了上去,夜天湛仍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隔着数步的距离,他清楚听到写韵唇间落出极轻的四个字,“皇后平安。” 那一瞬间,仿佛身子里一下空了,脸上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强作的镇定猛然一松,竟有些站立不稳,他缓缓地沿着几案跪坐了下来,伸手一抹,脸上冰冷一片,心里翻江倒海,已不知是什么滋味。 仿佛有人在身边叫了声“王爷”,他将胳膊撑在案上,也不抬头,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 人都退了下去,四周只是一味地静,静得人什么也不愿想。 极度的安静中再次传来脚步声,夜天湛终于抬头,只见夜天凌走出屏风之外,步履沉沉,似已疲惫之至。 四目交视,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前所未有的狼狈,突然间同时笑出声来,笑得无奈,笑得嘲弄。 夜天凌走过来,靠着长案在夜天湛身边坐下,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谁也不再扭头看对方一眼,两人都盯着高高隐没在光影下雕梁画栋精美的刻痕发呆。 大殿空寂,几乎不闻一丝声响,面对这自幼便熟悉的宫殿,却仿佛什么皇上王爷天子公侯都在梦里,荒谬得无以复加。脱掉了那尊荣的外衣,赤裸裸相对,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有伤,有痛,有恨,有情,好像有话想说,却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夜天凌突然徐徐说道:“七弟,多谢你。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个位子,你若……” 他话未说完,夜天湛猛然打断了他:“四哥!”他转身,继而叩首下去,“皇上,臣,今日出言无状,行事狂悖,忤逆圣颜,实在罪无可赦,请皇上责罚。” 夜天凌默然看了他良久,长叹一口气,伸手扶在他的肩头。夜天湛抬头,徐缓一笑:“四哥,人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原来要付出这么打的代价,幸好现在还不晚,我会谨守自己的诺言。但是,你若是负了她一分一毫,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夜天凌剑眉微蹙,唇角却亦牵出一丝笑容:“难得你肯和我说这样掏心的话。”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外面请见的声音打断。内侍急匆匆的进来,手捧一份奏报跪道:“皇上,东海急报。” 殿中两人同时一凛,夜天凌接过奏报,一路看下,神色渐渐凝重。他看完转身将奏报递给夜天湛,负手思量,一转身,听夜天湛沉声道:“皇上,臣弟请战!” §下卷 第三十一章 天河落处长洲路 东海战报,带来震动朝野的消息。 五月甲申,东海倭寇矫称入贡,奇袭琅州重镇横海郡。 天朝水军不曾防备,仓促应战,遭遇惨败,七十五艘战船全军覆没,无一得归。横海郡使宗干当场战死。 三十里高台,八千里烽火,飞报帝都。副使聂计退守城中,率横海将士与倭寇恶战连日。 倭寇二百余艘战船聚集海上,日夜攻城。 三日之后,海面浮尸千里。城下血流成河。 琅州沿海流寇徐山等人勾结倭寇,里应外合,引狼入室。 丁亥,横海城破。 聂计与部下十二将士死守至终,复又杀敌八百余人,于观海台自尽殉国。 倭寇由此直入琅州,攻文州,在东海沿岸肆行劫掠。 更有流寇如徐山等,原是东越侯藩府重将,削藩后不服东海都护府管束,自行聚众成寇,横行海上,这时与倭人狼狈为奸,改穿倭服,乘坐倭族八幡船,戮掠烧杀,气焰嚣张。 短短数日之内,东海连有五座城池遭劫,倭寇凶残暴虐,民众被杀者三万有余。 怒海惊涛,席卷而来,天朝沿海一线城郡皆作一片人间地狱。 东海民众奋起反抗,在琅州巡使的带领下退守鳌山,拼死卫国,阻击倭寇,但势单力薄,急待帝都增援。 战报送入帝都,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倭寇之患,历年来并非没有,但如此猖狂入侵实属罕见。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朝堂之上,文臣武将义愤填膺,皆以为国耻奇辱,非战不能雪清。 众口一心,别无异议,漓王更是当朝出班请战,誓灭倭寇。 翌日,圣旨下。 追封横海郡使宗干为靖义将军、副使聂计及十二部将为忠烈士,于琅州观海台立祠受封,厚抚阵亡将士。 擢琅州巡使逄远为镇东将军,统领东海四州军务。 限折冲府平江道十万水军三日内赶赴琅州,配合文州、现州、靖州三路天军抗击倭寇。 授湛王玄龙府、天子剑,以九章亲王身份亲赴琅州督战。 不是漓王,是湛王。潇洒倜傥的湛王,与皇上貌合神离、几欲反目的湛王,唯一还能威胁皇位的湛王。 东海之行,在众人眼中俨然是一条不归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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