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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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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空茫的眼神,直到第二日部下来报时,才有了神采。 悲伤褪去,然后是隐约的惊喜和希望,恨怒和痛楚。 随即,他立刻出了府,调动兵马。 而我,是在很久之后,才弄清楚,那是因为,他怀疑栖情公主的死另有蹊跷。或者说,他怀疑栖情公主没有死。 随后,是无休无止的混战,血流成河的厮杀。 坊中不断有各式各样的谣言传说,就和当初流传衔玉而生的公主和随星而降的皇子的爱情故事一样,这一回,换了秦王妃和敌国太子的不了私情。 那个太子,叫宇文清,据说还有一重身份,是行游天下的医者白衣。 他们背负着国仇家恨,却相知相惜,相识相爱。 横刀夺爱的,反成了年轻英武的秦王殿下。 真耶?假耶? 我分辨不出。 我只清楚地知道,我的夫婿,正在沧江南北,与宇文清的大军拼个你死我活,连我和另两名爱妾生下儿女,都不曾回府看一眼。 不论成败胜负,那个绝世的女子,和两个绝世的男子,必将构成一幅绝美的乱世传说,永永远远流传下去。 而我,还有曾经一时受尽宠爱的其他姬妾,注定只是秦王身边的匆匆过客,乱世中无声消逝的焰火,孤单寂寞地去看别人的璀璨,哪怕是一时的璀璨。 当大越的国都终于沦丧在秦王铁骑下时,我曾经妄想着,秦王会回来,带着那个让他爱极痛极也恨极的公主,以胜利者的姿态,将她重新囚到自己的身边。 我想,秦王奋身锐矢地征战,等待的,就是那么一天吧? 可后来越州传来的消息,居然是秦王殿下重病。 越州没有栖情公主,甚至没有宇文太子,空寂无声的东宫,一遍遍地昭示着,那么多的日日夜夜,秦王只是在和自己幻想中的敌人作战。 其后,依旧不间断的征战,南越的残兵,东燕的皇甫军,直至后来出征黑赫。 我怀疑着秦王还在苦寻着栖情公主,却没办法追随他身边,问他一句半句的真心话。 我甚至很有些怀疑,他已经记不起我的样子,记不起曹芳菲和其他姬妾的样子,只有个茹晚凤,他应该会一直记得。 她随着他东征西讨,最后在攻浏州时,为了救他而死。 听说,她死前对秦王说的唯一一句话是:放手吧! 秦王眼圈通红,却依旧,无法放手。 直到,又隔了很多岁月,当秦王踏着兄长的鲜血,登上九五之尊的蟠龙宝座,成为大晋王朝的恒显皇帝时,有人领来了一个小儿。 那时,我已是谢贤妃,育有一女,以性情温善闻名,却已很久不曾与自己万乘之尊的夫婿说一句话。 但他居然找到了我,将那个俊秀清雅的小小孩儿交到我手里。 “这是我们大晋国的太子,安昊天。把他好好养大,你会是太后。” 他的声音很淡然,仿佛在和我说着一宗两相得益的交易。 我会是太后,只是太后。 而他的皇后,永远只有一个。 她叫皇甫栖情。 即便芳踪缈缈,即便生死不知,即便另许他人,她依然是他唯一的皇后。 太子年幼,但随身有一支号称“凤卫”的精良卫队,轮班守护,夙夜不歇。 太子唯一缺少的,是朝中重臣的支持和辅助。 而这一点,在我成为太子的养母后迎刃而解。 本来对太子身世持质疑态度的伯父,立刻说太子龙章凤质,有真命天子之相,朝中大臣纷纷附议。 于是太子地位,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一切如愿以偿。 甚至我也因为这孩子,意外地备受恒显帝的关爱。 他不再听我弹琴,也对我的衣着容貌不感兴趣,只是每天都会来瞧我,问我太子在做什么,然后默然地望着玩耍或做功课的太子,眼神渐渐缥缈,虚茫。 手握天下,美女如云,无法换他一日的眉目舒展,粲然一笑。 似乎越是繁华,越是热闹,越让他孤凄忧伤,越让他郁郁寡欢。 在他登基十余年,天下大治之时,他病了,据说是当年在越州伤病时落下的旧疾引发。 那一病,居然没能再起来。 那一年,恒显帝年仅三十八岁。 弥留之际,他握着太子的手,低低地说:“但愿来世……但愿来世……” 但愿来世如何呢? 他是宁愿再遇到那个十几岁的少年公主,还是喝一杯忘情水,永不要再见她? 他没有说下去。 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但他最后放开太子手时,神情很平静,甚至嘴角,都有种解脱般的舒畅,看来还那么年轻,那么雍容,随时能温柔一笑,漫声地呼唤:栖情! 我想,我终是明白恒显帝心思的。 所以,在我成为太后之后,我找来新帝,问及皇甫皇后之事。 我希望能让他们合葬一处。 年轻的凤栖皇帝,目光顿时变得遥远,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时,他忽然很轻很轻地说:“母后,知道么,我还有个弟弟,叫无悔。” 弟弟?无悔? 我不解。 而凤栖皇帝已低低地叹息:“他们在那里很好,不用再惊扰他们。这便……很好,很好了……” 这便很好。 这便是很好么? 或者吧,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我推开窗时,一道璀璨的流星,划过大半个天际,落向远远的西北方。 只那一瞬的光芒,群星失色。 花开过,人活过,爱情轰轰烈烈过。 果然很好,很好。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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