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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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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人心尽处竟成荒 三日后,正是吉日,宜嫁娶。 在刘询的旨意下,霍家女和许家女同时进府。一个是大将军霍光的女儿,一个是皇后娘娘的妹妹,谁都不能怠慢。孟府的管家为了一切能周全,费了无数心思,只求能太太平平,两边都不得罪。 孟珏对一切出奇的冷漠,去请示他任何事情,他要么一句“你看着办就行了”,要么一句“随便”。 “是两位夫人同时拜堂,还是分开行礼?” “随便。” “公子晚上打算先在哪位夫人处安歇?按理应是大夫人,她是皇上封的正一品,不过公子若想先和二夫人圆房,老奴也可以去安排,公子的意思是……” “你看着办就好了。” 呃!这都能随他安排,管家彻底明白了孟珏的无所谓。 “公子想让两位夫人住在哪里?老奴看着竹轩和桂园都不错,只是一个离公子的居处有些远了。” 管家已经做好准备,等着“随便”后就请示下一个问题了,不料孟珏沉默了一下说:“让大夫人住远点,越远越好。” “老奴明白了。” 大婚当日,百官同来恭贺,宦官又来宣旨赏赐了无数金银玉器,还说皇上有可能亲临贺喜。孟府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 两顶花轿,一左一右同时到达孟府;两段红绸,一头在轿中新娘子的手中,一头握在了孟珏手中;两个女子,要随着他的牵引,步入孟府,拜天地高堂。 不料刚进府,大夫人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将牵引他们姻缘的喜绸掉落。一旁的丫鬟亟亟去扶她,她隔着盖头说她头晕身软,实难站立。 喜婆急得蹦蹦跳,再难受也该忍到拜堂礼结束,若连天地高堂都不拜,算哪门子成婚?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云歌忍一下,孟珏却只是唇边含笑,淡淡地凝视着盖着红盖头的人。盖头下的人好像知道他的动作,微仰着头,也在盯着他,目中有嘲笑。 两人之间的怪异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怎么都看不明白。 孟珏突然转身:“送夫人去房中休息养病。”异常淡漠的声音,似将一切的欢乐幸福都隔绝在外。 两段红绸,只牵引着一个女子进入了喜堂,另外一截空荡荡地拖在地上。 众人本在高声笑闹,见此,都是突然一静。霍光愣了一愣,仆人嗫嚅着解释小姐病了,他忙代女儿向孟珏道歉,张安世在一旁巧言化解,众人也都精乖地随着喜乐笑闹起来。 扰攘声将不安隐藏,一切都成了欢天喜地的喜庆。 一路行去,大红的灯笼、大红的绸缎、大红的柱子,漫天漫地都是红色。 云歌跟在三月身后,沉默地望着好似没有尽头的红色。 三月行到竹轩前,尽量克制着怒气说:“大夫人,您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奴婢看夫人的样子,应该是不用请郎中了。” 云歌淡淡一笑,自推门而进,对尾随在她身后的于安吩咐:“把屋里的东西都移出去,把我从霍府带来的东西换上。” 三月气得立即走进屋子,抱起榻上的喜被和鸳鸯枕就向外行去,紧咬着唇才能阻止自己出言不逊。 于安默默地带着两个霍府的陪嫁丫头把房子里面所有的布置都撤去。一会儿后,整个竹轩已经看不出任何洞房的气息。 云歌早脱去了大红的嫁衣,穿着一件半新的衣衫,倚在窗前,静静望着天空。手里拿着管玉箫,也不见她吹奏,只手一遍遍无意地轻抚着。 于安看到她手中的玉箫,无声地长叹了口气,劝道:“小姐,闹了一天,人也该累了,若没有事情,不如早点歇息吧!” 云歌微笑着说:“你先去睡吧!我一个人再待会儿。” 因为孟府的人并不知道于安曾是宫内宦官,以为他是个男子,不方便让他与女眷同住,所以另给他安排了住处。于安默默地退下,走远了,忍不住地回头看。 窗前眺望天空的身影,十分熟悉。这样固执的姿势,这样冷清的孤单,他曾在未央宫中看过无数次,看了将近十年,可当年的人至少还有一个期盼。 竹轩之内,安静昏暗,显得一弯月牙清辉晶莹。 竹轩之外,灯火辉煌,人影喧闹。月牙如一截被指甲掐出的白蜡,看不出任何光华。 刘询身着便服,亲自来给孟珏道喜,喜宴越发热闹。 众人都来给他请安,又给他敬酒,他笑着推拒:“今日的主角是新郎官,朕是来凑热闹的。”说着倒了酒,敬给孟珏。 他小指上的那个翡翠耳环,碧绿欲滴地刺入了孟珏眼中。 孟珏微笑着接过酒,一口饮尽。 众人拍掌笑起来,也都来给孟珏敬酒,凑皇上的乐子。刘询笑陪着臣子们坐了会儿,起身离去,众人要送,他道:“你们喝你们的酒,孟爱卿送朕就可以了。” 孟珏陪着刘询出来,周围的宦官都知趣地只远远跟着。 刘询笑道:“朕成婚的景象好像就在昨日,仔细一想,却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日你送了份重礼,朕不好意思收,云歌还笑说,等到你成婚时,朕也给你送份重礼就可以了。平君为了这事,担心了很久,生怕到你成婚日,朕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 孟珏弯着身子行礼:“皇上赏赐的东西早已是臣的千倍万倍,臣谢皇上隆恩。” 刘询握着孟珏的手,将他扶起:“云歌性子别扭处,你多多包涵。” 他指上的翡翠指环冰寒刺骨,凉意直透到了心底。孟珏如被蛇咬,猛地缩回了手,又忙以作揖行礼掩饰过去,笑道:“她是臣的妻子,臣自会好好照顾她。” 刘询笑着,神色似讥嘲似为难。好一会儿后,才说道:“反正看在朕的面子上,她不想做的事情,你不要迫她。就送到这里,你回去吧!” 孟珏微笑着返回宴席。众人看他与皇上并肩同行、把臂谈心,圣眷可谓隆极全朝,都笑着恭喜他。孟珏笑着与所有人饮酒。他的酒量不差,可敬酒的人实在多,他又来者不拒,逢杯必尽。别人是越醉话越多,他却是越醉话越少,只一直微笑着。到最后,不管谁上来,还不等人家说话,他就笑着接过酒一饮而尽。其实他早醉得神志不清,可他的样子,众人看不出任何醉态,所以仍一个个地来灌他。 自皇上来,张贺一直留心着孟珏,慢慢察觉出异样,不觉心酸。这孩子竟然连醉酒都充满了戒备提防、丝毫不敢放松,这十几年他究竟过的什么日子? 又有一个人来敬酒,张贺从孟珏手中拿过酒杯,代他饮尽,笑道:“新娘子该在洞房里面等生气了,诸位就放过我们的新郎官,让人家去陪新娘子吧!”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张安世一面笑着,一面向孟珏告辞。众人见状,也都陆陆续续地来告辞。 等众人都散了,张贺拍了拍孟珏的肩膀,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长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三月跟在孟珏身边多年,却是第一次见他喝醉,偷偷对八月说:“公子喝醉酒的样子倒是挺好的,不说话也不闹,就是微笑,只是看久了,觉得怪寒人的。” 八月对这个师姐只有无奈,说道:“赶紧扶公子回去歇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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