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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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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懒得理他,进来就进来,叫魂啊。 爹推开门,先探了个头进来,见我倚着床栏懒洋洋地瞅着他,就笑了笑,这笑在我看来是很心虚的,卖女求荣的胖子! 他搓着手道:“浅儿,宝儿都跟你说了吧?爹给你订了门亲事。” 我爱理不理:“嗯哼。” 爹谄媚一笑,活脱脱一裂开的包子样,“范大人乃名门之后,而且一表人才,学富五车。” 我眼皮都不抬,“嗯哼。” 他又换了个苦哈哈的表情,一付被狗咬了一口的包子样,“浅儿,你要是不愿意,爹这就去把亲事退了。” 虽说我一听便知道这是王胖子说来骗我心软的,但我还是不争气地心软了,叹道:“胖子,算我欠你的。” 爹一听我松了口,即刻颠颠地往外跑,说是要去安排我与未来的夫君见面。娘亲的,奸商! 我娘当年究竟是中了甚邪,竟嫁与此人。 我尚记得娘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浅儿,答应娘,过你想过的日子。” 语毕咳了我一手的血,咽气了。而当时,王胖子在五姨娘的床上,翻云覆雨。 我娘仙去时我八岁,当时我正日日逃私塾去来福客栈听说书,而说书人口中那个传奇——侠女闯江湖,听得我可谓津津有味朝思暮想。彼时我立了两个愿望,一是闯江湖,二是嫁与说书先生,令他日日说书给我听,直说到口吐白沫。 从此我每次烧香拜佛都是祈求让我遇到绝世高人,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烧的香多了,总归有哪个神明不小心路过听到的。于是,在我十一岁的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带着宝儿逃了私塾去放纸鸢,放着放着,宝儿这只千年等一回的猪,硬生生把风筝放到树上去了,放到树上去了不打紧,她蹲在树下哭得惊天动地就委实不好看了,接下来便是峰回路转的故事了,树上跳下个被宝儿吵得快走火入魔的老头儿,老头儿把纸鸢给了宝儿,宝儿就颠颠跑去放纸鸢了。 我书读得多,知道一般人不可能从那么高的树上跳下来还不崴到脚的,于是便缠着他问他是否绝世高人,高人很高兴地承认了,他实在是我所听闻的高人里最不谦逊的一个。既然知道了他是高人,我就一心想拜他为师,他说他在武当山上已有一群徒弟了,烦死人,不想再收,尤其不想收女徒弟。我威胁他若不收我为徒我就让宝儿天天到武当山去哭,誓把武当山哭倒。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宝儿放风筝的身影,沉重地应承了。如此说来,我血液里也是流淌着奸商的本能的。 于是我就成了师父私藏在外的小徒弟,一开始他偶尔心血来潮会教我一些花拳绣腿,但据他所言,我实在不是练武的材料,他教了一年之后实在受不了我的愚钝,便把我丢给他的入门大弟子。于是教我武功的重担落在了大师兄的肩上,大师兄这人性格孤僻,一开始总是横鼻子竖眼睛地挑我毛病,后来我用宝儿的拿手好菜“佛跳墙”收服了他,从此我们在史上最不负责任的师傅的淫威下相依为命。而我在江湖中稍微湿了一下裙摆的事在宝儿的帮助下也算是有惊无险地瞒了我爹这么多年。 罢了,女子到了我这年纪,横竖得嫁人,与其届时嫁甚满身铜臭的商人或浑身骚味的文人,还不如就嫁个会武功的,偶尔比试几招,日子也好打发点。 再者,嫁给武状元,离我的江湖梦就更近了一点,我再多焚香念佛,若碰巧又遇到哪个神佛经过,顺道保佑一下我和夫君举剑齐眉地走跳江湖。 至于才子佳人那种折子戏的情爱,既然我算不上顶极品的佳人,自然也就不去妄想生死相许的荡气回肠。再者,生死相许本该是唬人的把戏,不然我爹哪有九条命去许他那九个姨娘? 说到我那九个姨娘,那还真是精彩纷呈,据说每个人都有研发出独特的招式来勾引我爹,有的叫声媚,有的筋骨软,有的姿势多……这些据说当然是宝儿告诉我的,丫鬟们私底下总是热爱交流各自主子的八卦的。 除了讨好我爹,这些姨娘们还变着花样儿来讨好我,昨儿一早三姨娘炖了银耳莲子送到我房里,午膳六姨娘炖了药膳给我,到了晚膳时间,九姨娘又令人送了人参鸡汤给我,就寝前我又收到了二姨娘的燕窝,这些东西我都礼节性地喝了一点,剩下的都进了宝儿的肚子,宝儿胸怀宽广,海纳百汤。 而据厨子阿刀的回忆,她们当年也是如此讨好我娘的,如此说来,倒也是一群心地善良的姨娘。 只愿我的状元郎夫君可别讨太多妻妾,宝儿实在经不起更胖了。 §第2章 葬花 唉,好累。我这都葬了几个时辰了! 这该追溯到今儿一早,我爹带着四姨娘和四五个丫鬟声势浩大地冲入我的闺房,把我从头到脚打理了一遍,还在我身上所有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搽上了香料,竣工后我就犹如一只大香囊,芳香满人间。 然后四姨娘带我到庭院里,塞给我一把小巧玲珑的锄头,庄严肃穆地交代我:“浅儿,今个儿范公子会上门拜访你爹,庭院是去大厅的必经之路,你就在这儿葬花,他路过时你就用若有似无,哀愁而不哀怨的眼神看他几眼,谨记,是几眼,多了就显得不够矜持了。” 四姨娘是我爹的女人里出身最良家妇女的一个,她本是某朝廷命官的小女儿,祖传世袭的官邸家千金小姐,以才貌双全享誉京城,乃响当当的京城一朵花。可惜了家里有一兄长,烂赌成性,最终把他爹的乌纱帽也赌上了,还欠下一屁股债,差点被讨债的灭门,我爹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间出现,趁火打劫地拯救了他们一家,于是四姨娘就以身相许了。四姨娘的话我向来是最听的,原因无外乎两点:一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怀疑,当年上门讨债的人是我爹派去的,父债女还;二是她以徐娘半老的年龄,身上还能不时散发出淡淡的哀,浅浅的愁,随时可以咳出血来的样子,我哪里敢忤逆她? 只是,这几个时辰下来,秋老虎晒得我汗如雨下,也幸好四姨娘有先见之明,我身上那些香料发挥了作用,这会儿汗滴脚下土才有香汗淋漓的效果。不过,她另一交代就委实难为我了,这若有似无愁而不哀的眼神,挺难意会的,再者我不识得这范公子长甚模样,来来往往找我爹谈生意的人又多,我看着像的都抛上一两眼,真抽筋。 “浅儿?”这掺杂着惊喜的声音让我一个哆嗦,娘咧,真霉。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兑出微笑,抬头对着来人笑:“柳公子,近来可好?” 柳季东,我爹最大的生意伙伴的二公子,我打自娘胎来就识得他,年幼时我和宝儿没少受他欺辱,后来我虽随着师傅习武,但答应了师傅不得让人知晓我的师承,一直忍耐着他。直至有次他抢了宝儿的糖葫芦并把她推倒在地,我用了师傅的细砂掌两招把他撂倒在地。不料柳季东有被虐的爱好,自此以后他成了我的忠实拥护者,一天不吃我几个拳头他就浑身不自在似的,还一心想娶我为妻,拳打脚踢都不跑。 “浅儿,你这么生疏做什么?”柳季东朝着我走了几步。 我连忙拖着锄头后退几步,还是陪着笑的:“我已与人订了亲,以后言行要谨慎些,以免落人话柄。” “我这回来就是要来与伯父对质的,你明明已许配了我,何以还与那状元订亲?” 我望着他那张理直气壮的脸,把锄头往身后藏了藏,以免一时失手往他身上锄去。 “王小姐?”这及时出现的声音救了柳季东的小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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