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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伊勒兰就问他:“大王,如今您封了王,主上又不把咱们拘在上京,不是很好吗?”

  敌烈踌躇地道:“自然是好的,可是……”可是诸王初封,相约共饮,肯定不是共饮这么简单,肯定还要商量一些事情。诸王当日各自为阵,在穆宗手里颇吃了些苦头,如今吸取教训共同作战。一个亲王宗室在皇帝面前算不得什么,但所有人联手呢,或可反制皇帝。

  伊勒兰知道他的心事,就问他道:“大王是不是觉得主上性情软弱,也许有机可趁?”

  敌烈笑了笑道:“其实王叔们也没说错,咱们诸王同进退,总是要好些。”

  伊勒兰却道:“您忘了,二哥还逃窜在外,咱们若是太出头,他派人寻来,怎么办?王叔们还只是想要挟主上拿好处。二哥可是要争皇位的。到时候,咱们冒着砍头的风险帮他,成功了,咱们未见得有更多好处,失败了咱们反而受牵连。”

  敌烈脸色一白,忙拉住伊勒兰的手,谢道:“我倒忘了二哥,幸好有你拦着我。”

  伊勒兰道:“所以咱们还是安静些,当个闲散亲王吧。我听说回头主上要行册后大典,看来萧燕燕颇得主上之宠爱,我回头多与她交好,也为咱们家多点保障。”

  敌烈连忙点头:“你说得很是,我都听你的。”

  §第111章 燕燕封后1

  夏捺钵结束后,耶律贤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封后大典。

  此事自然是交与只没来办,宁王妃安只听了此事,兴奋异常,自己先准备起衣服来,换了一件又一件,这边又问只没去了哪里。

  侍女依兰道:“昭敏大师来了,大王和他在禅房谈经。”

  安只厌恶地放下衣服,恼道:“刚回京就躲进禅房。”

  只没自受伤以来,性情大变,虽然被耶律贤催着出来帮忙,然而他壮志成灰,身又残障,世间一切荣华享受,对他来说已经是毫无意义。也不过是为了不教兄长失望而勉强应付罢了。一旦公事办完,他就会茫然无措,他甚至都不敢太多面对年轻娇艳欲望喷薄的安只。所以近日竟与一个僧人昭敏相谈甚得,甚至在自己家中置了禅房。

  安只怒匆匆地去找只没,进了禅房,却见禅房内香炉中檀香缓缓燃着,只没与僧人昭敏相对而坐。

  这昭敏年纪大约四十左右,宝相庄严,此时正在缓缓诵着:“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他念了一段停下来,只没叹道:“大师,我生已尽,命渐衰减,如少水鱼,斯何乐哉?”

  昭敏道:“常行于慈心,去除怨恨想,修行大喜心,乃应菩萨行。”

  只没沉思:“常行于慈心……”

  这时候安只已经进来,叫道:“大王。”

  只没禅思被打断,不悦道:“安只,我说过了,我在禅房时,无事不要来打扰我。”朝中事务他不过问,皇帝分与他的事务,他每日亦有定时处置,也不会有什么紧急军情到他手里必得立时去办的,府中事务也都交与安只,所以每日谈禅的时间,他是不许人打扰的。

  安只张口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愤愤地扫了一眼坐在只没对面的昭敏。

  昭敏是何等聪明的人,当下忙道:“王妃有事,贫僧就先告退了。

  安只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和大王有话要说,打扰大师谈禅了。”

  昭敏没有再说话,合什退下。只没被打断了兴致,心下不满:“安只,昭敏大师是有道高僧,你待他须尊敬些。”

  安只敷衍道:“知道啦。”见只没脸色不好,素性坐到他身上,抱着他的肩头撒娇道:“你成日和他关在禅房谈经,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啊。”

  只没见了她这副样子,倒是心中有愧。当日他了无生趣,是安只的热情,才让他有了生存之念。他是个废人,安只却越来越是美艳丰满,他躲进禅房自己清静,可与安只之间本已是假凤虚凰,让她整日独守空房,不免对她有所亏欠,只得讨好道:“他怎么能和你比。”

  安只听厌了这种口头上的甜言蜜语,她既得不了为人妇的欢悦,自然要得到世间的繁华来补偿空虚的心理,她强笑了一下,缠住只没甜甜蜜蜜地道:“你只顾自己清静,可知道我独守空房,没处打发日子。”

  只没道:“你不是喜欢管事吗,有一府的人听你差遣奉承你,难道不好?若是嫌寂寞了,也可以让叫些相扑、说唱、杂耍的热闹热闹。再不然,你出去串串门也是好的。”

  说到这个,安只顿时恼了起来,跳下地道:“你可知道满上京的女眷都嫌我出身不高,不愿意与我往来。你但凡多掌些权柄,我出门也有人奉承。那女里不过是马奴出身,就因为他得了主上的宠爱,他的侄女进宫当了小妃,他家的女眷出门都比我威风。你是主上的亲兄弟,你当比所有人都要威风才是。宫里马上要办封后大典,正是你出头露脸的机会,你躲在这禅房跟这秃头有什么好磨叽的?”

  只没见她说得粗鄙,想要发作又忍了下来,淡淡道:“这些事,自有臣下去办,我就不必去了。”

  安只又扑到他身上,娇嗔道:“你是主上唯一的亲兄弟,那些人怎么能和你比呢。你躲在家里不出门,人家都忘记你了。上次分封也是,其他诸王都有封地,唯独你被拘在上京没个说法。你得勤快些出去,多到主上面前晃晃,让他知道,你才是他的亲兄弟,有什么好事,不能忘了你。”

  只没看着安只,心中叹息,当日图她年少娇媚,可相她的眼光见识器量,都与他说不到一起去。只是如今两人已成夫妻,人是自己挑的,也只能是容忍下去,于是解释说:“安只,不是主上忘记我,是我不愿意出头露面,所以主动回绝了主上。”

  安只吃惊:“什么?你主动回绝?”

  只没握着安只的手,笑道:“我如今只盼着与你相守余生,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安只甩开只没的手,不耐烦地道:“你是个男人,不应该成日躲在家里陪我,你得出去掌兵、掌权。”

  只没叹息:“安只,我对这一切已经没兴趣了,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安只着急起来:“你怎么没兴趣?从前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是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少年大王,你忘记你和我说过,你要继承世宗皇帝的志向,要振兴大辽,要一统天下。”

  只没心如刀绞,难堪地求道:“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别再提了。”

  安只见只没神色不好,语气软和下来,祈求他:“好,不提以前。大王,我只是想你得做点事,别教人就这么忘记了你,也忘记了你母亲甄皇后的存在,也好让我……沾点荣光,出门的时候也多份体面。”

  只没看着安只,无奈地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就带你进宫去吧。”

  安只喜形于色,扑到只没的怀中亲热了好一会儿。

  只没带着安只进宫,操办起封后大典,他原本就是个能干的,这一接手,自然办得妥妥贴贴。也因为他操办此事,安只就如愿得了许多女眷的奉承,皆大欢喜。

  到了举行封后大典那日,皇宫宫门处,文武群臣早已经列队如仪。

  萧燕燕一身皇后华服,坐翟车而行。宫门开了,惕隐耶律休哥已经率领皇族成员站于门前肃立相迎,行礼之后,皇后的轿子直至殿前东南方约七十步的地方停下来,这时候由惕隐夫人率皇族女眷上前,请皇后下车。

  萧燕燕由两名贵妇扶着走下翟车,又接过两名贵妇递来的宝瓶与皮袋,在铺着黄道的地面上前行,她的前面由一个皇族贵妇手捧铜镜倒退着引道,据说镜子能够令邪祟不得进入,她的身后则由一个贵妇拿着羔裘以扑袭状在后面跟随,这原是传统中劫婚制的遗留。

  萧燕燕跨过放在道路正中的马鞍,然后由惕隐夫人引着她,进入供奉祖先的宫室,朝正中先三拜,再朝南方与北方拜了一拜,这也是敬冥冥之中的各种神鬼。之后再向历代祖先,历代先帝,历代先辈行礼,再由皇族中一个生儿育女最多的老妇人,接受皇后行礼之后,会把一个宝瓶授予她,这也代表这位皇族最有福气的老妇人将自己多子多福的福气送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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