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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乌骨里见状只得低下了头,轻声嘟囔:“本来嘛!他生不出孩子,到头来皇位还不是要重新选人。”

  胡辇无奈地推推她:“一码归一码,你别把两件事情混在一起说好吗?”

  乌骨里却对燕燕说:“燕燕,听二姐的劝。这事不能躲着避着,你必须搞清楚。咱们才好给你想办法。”

  燕燕一早上被两个姐姐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脑海中已经是一团乱麻,只是想着,到底是什么人把这件事宣扬到世人皆知了?眼前到底如何处理?

  所以她根本无暇顾及乌骨里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只想着快送两人出去,好去问问耶律贤到底是什么章程。

  哪知乌骨里还拉着她要确认:“燕燕,我跟你说,就算你们真的生不出孩子,也别想抢走我的留礼寿。我是不会把儿子让给你的。”

  燕燕无奈地安抚她道:“二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根本没想要你儿子,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会解决的。”

  乌骨里和胡辇对视一眼,终于一起拍了拍燕燕的手:“你放心,不管有什么事,大姐二姐都会同你站到一起的。”

  而胡辇等着乌骨里走出门了,自己匆匆返回,对燕燕低声道:“燕燕,我不知道你和主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既然进宫了,就要好好面对自己的命运,不可以一直这么逃避畏缩,否则只会自误误人。”

  燕燕听着胡辇话里有话,不免有些心虚,问她:“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辇沉声道:“他把你弄进宫来,倘若他当真有隐情,行如此之事,岂不是害你一生。”

  燕燕不由地想为耶律贤辨护道:“不,不是的,是我……”

  胡辇不待她说完,就道:“若当真如此,我自会与爹爹说,拼着与皇帝撕破脸,也要接你出来。”

  不待燕燕回答,她就匆匆忙忙赶了出去。

  燕燕张口结舌,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107章 终成花烛3

  等二人去了,她坐在那里呆了半晌,终于握紧拳手,暗下决心,今晚一定要问清楚耶律贤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就叫人精心备了晚膳,等着耶律贤回来,不想从前头来了侍从,送来一瓶色如琥珀的美酒,说是耶律贤今日前面宴客,要迟些回来,刚好有汉地送来的桂花美酒,所以先送过来让贵妃品尝。

  燕燕好奇,倒出来品尝了一口,却发现这桂花酒甜丝丝的,好像没多少酒劲儿,不由地又多喝了两口。

  她倒也是克制,并不多喝,只是想着呆会儿要跟耶律贤质问那些话,未免有些难以启齿,就想先喝两杯壮个胆气而已,这酒甜丝丝的,并不醉人,也就有些放心。岂知这酒虽然不烈,却也有后劲,等到耶律贤回来的时候,燕燕已经微醺了。

  见耶律贤进来,燕燕抬起头来,冲着他笑了笑:“你回来了。”

  耶律贤见她眼神迷离,当下问青哥:“贵妃喝了桂花酒?”

  燕燕不悦地看他一眼,道:“喝了又怎么样,你不也喝酒了?”

  耶律贤也的确喝了酒,他素日脸色苍白,喝一点酒,就会出现红晕。

  耶律贤好脾气地笑了笑,正准备叫人准备床榻,不妨燕燕忽然一把拉住了他的前襟:“嗯,我有话问你。”

  耶律贤只得顺势坐到她的身边,一边扶住她,一边问:“什么事?”

  燕燕张口欲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侍女们挥挥手:“你们退下。”

  她与耶律贤离得近,那桂花酒又是桂花又是蜜糖,口中闻起来倒还有一股甜香。耶律贤见她似醉非醉,不觉好笑。若说她醉了,倒还晓得先屏退左右,若说没醉,可这么揪住他的前襟,倒像是怕他跑了似的,便问她:“怎么了?”

  燕燕板着脸,脸上红扑扑的,显不出严肃,倒显得可爱:“今天大姐二姐来了……”

  “嗯。”耶律贤点头。

  “她说……她说……”燕燕一时卡壳了。

  “说什么?”耶律贤鼓励。

  燕燕鼓气勇气,抬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要过继喜隐的儿子?”

  “哪儿的事?”耶律贤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诧异不已。他见燕燕的手已不知觉地松开,因为自己俯着身子的姿势有些别扭,就想站起来重新坐下。

  哪晓得燕燕见他似乎要离开,不知哪里的勇气,跳起来就按住了耶律贤:“你别走?”

  耶律贤看出燕燕的异样,不由好笑起来,故意问她:“怎么了?”

  燕燕按着他,手在抖,心里紧张,依旧执着地问他:“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要过继喜隐的儿子。”

  耶律贤扶着她的肩头,眼睛似要深深地看进她的心底,声音有些暗哑地:“我若要儿子,我自己会生,何必要别人的!”

  燕燕想起今天乌骨里哭得那凄惶的样子,气得用力捶了他一下:“你自己生,那就生好了,何苦害得我二姐哭成那样?”

  耶律贤握着她的小拳头,声音更加暗哑:“那我要生自己的儿子,你给不给我生?”

  燕燕怔了一下,此时她的酒劲已经有些上来了,听了这话,竟是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只呆呆地看着他。

  耶律贤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说,若是不过继喜隐的儿子,自己又没有儿子,将来会怎么样呢?”

  这件事,当日他带着燕燕去祭拜亡母时提过,其实燕燕自那日疑他有恙,去盘问迪里姑里,也是反复想过的,听了这话,脑子虽然还有些晕,竟不由伸出手去,轻抚着耶律贤的脸,叹道:“可怜的孩子……”

  是了,她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准确的定位看待耶律贤,之前她对于他所有的印象,其实都是来自韩德让的描述,那个四岁就遭遇祥古山事变的可怜孩子,那个在穆宗猜忌下挣扎活着的可怜孩子,那个想要继承父祖遗志努力奋发的可怜孩子。

  可后来,他变成了那个拆散她爱情的暴君,变成了那个让她的德让哥哥浴血受伤,逼迫她爹爹允亲,逼迫她进宫的暴君。

  她怀着那样深的恨意进了宫,可是他竟小心翼翼地敬着她,偷偷看她的眼神,像极她童年养的一只小狗。

  那时候母亲刚过世,她心里难过。胡辇给她抱来一只小狗。小狗刚来的时候不懂事,撒欢乱咬,把她母亲留下的一个荷包咬坏了。她一怒之下把它扔到帐子外,说再也不要它了。

  谁知她出门时,那只小狗还在外头,见她出来也不敢再挨近,却又不肯走远,只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在她回头看的时候,又畏缩又想接近地看着她,带着这样又讨好又畏缩的眼光,隔些时间,便挨近一些,隔些时间,便挨近一些。

  最终她还是心软了,把这只小狗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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