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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杀人?两国不是停战和谈了吗?为何他们还这么大怨气?清秋努力想从她的话中分析出究竟这些人想干什么,却听卫铭道:“想让卫某人死的人不少,你以为你便能得手?”

  “我的功夫不够,可是只要我天府的秘毒够厉害便可以了。”

  “中毒?你是说世子爷中了毒?”

  “不错,清秋姑娘莫要担心,这毒只对身负武功的世子爷起作用,至于你吗,嘻,我家主人自然是舍不得伤害你!”

  清秋的心一瞬间直直坠落至尘埃,酷热夜晚里只觉周身寒意四冒,她转头看着卫铭,即使在火光下,也看得出他脸色发白,额头冒汗,竟然……中毒了吗?卫铭淡淡一笑:“别听她的,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卫世子所中之毒七日后会散入全身,到那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哈哈。”白露任务完成,说罢再也不作停留,将身投入到茫茫夜色中去。

  卫铭没有让人拦她,微使眼色,已有人暗中跟缀上去。清秋紧张地在他身上胡乱摸索,想找出那毒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泪水簌簌地往下掉,不知该如何是好。卫铭连忙抓住她的手,用无比沉稳的声音道:“清秋,我没事,真的没事。”

  实则毒已渐渐浸入血液,在身体里肆虐叫嚣,天府秘毒不容小觑,他看着清秋心慌的模样,心中不忍,强笑着道:“真的不妨事,我备有解毒的灵药,先回房去吧。”

  解毒药是有,但却不是什么灵药,起码不能完全解去卫铭身中之毒。

  别是一番滋味

  “今日宁宗主携宁夫人前来拜访,宁夫人坚持要见你……”

  宁夫人?清秋微微吃惊,她只认识一个宁夫人,那就是雪芷,难道那张黑色面纱之后,就是雪芷?她为何如此打扮?她试探着叫了声:“宁夫人?”

  雪芷低低地道:“你来了。”

  她当然来了,刚刚这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得到。清秋顿了顿,却不见她说什么。

  卫铭没有死在天府秘毒之下,宁思平并不意外,若是这么容易便能置卫铭于死地,那么,早先北芜派出的多位刺客的落败就说不过去了。天府风光不再,不要紧,在他的努力下,终有一日会东山再起,可是清秋,却永远不可能再属于他了。

  “秋秋,你与他成亲了?”他苍白的脸颊涌上几丝暗红,难掩落寞之意。对那个明里暗里让北芜让天府吃亏的人,宁思平略带些激赏,这个男人偏偏要与他作对,谁不喜欢,偏偏要喜欢清秋。

  清秋的面孔皱起来,他再这么一口一个“秋秋”叫下去,人家谁不知道世子爷的女人与南芜的对头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事实上宋珙与况灵玉已觉察出一些不对劲,眼神只顾往卫铭脸上瞟,可卫铭只是不露声色地将谈话切入正题:“我已在此等候宁宗主多时,便让尊夫人在此稍等片刻,你我之间有些事还待商榷,请。”

  宁思平却没有看他,反而顾不得众人的眼光,无比暧昧地叫道:“秋秋……”

  清秋更正他的称谓道:“请叫我卫夫人,就如我们需得问雪大家为宁夫人一样,可好?”

  宁思平的目光在清秋脸上停了一会儿才道:“嗯,不错。”

  清秋长长舒口气,本来回京就要面对郡王妃那个大麻烦,若是因此再让自己的清誉爱损,顶个天府宗主被弃的未婚妻之名回京,那真是万劫不复!她的牙根发痒,这人绝对和她有仇,这个人早在她及笄那年就死了,她本无心怨恨于他。可当他再次出现,所作所为却让困扰无比,只盼他莫当着众人的面失态,否则依雪芷的性子,岂不更会失态。

  他终于不再盯着清秋不放,冷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漠然道:“卫世子想说的话,我都明白,否则也不会坐在这里,但要看南帝有何条件。”

  男人们去说正经事,留下两个女人面对面坐着。当然,两人身后都站着一群人,看上去像是在谈判。

  范娘子进来一趟,为清秋奉上了一盅甜汤,她的饮食由范娘子和瑞芳看顾着,不准别人假手,这是卫铭的主意,怕被人伺机下药。

  甜甜的香味散发在两人之间,清秋的不适感越来越强,她没有了食欲,想起身回房去休息,但今日宁思平与雪芷是客,她得当好女主人,况且还有满屋子的人看着二人。只好客气地问雪芷:“要不要来一点?”

  雪芷微微摇了摇头,两人良久都没有再说话,仿佛在比试着谁的耐心更多一些。清秋不耐烦久坐,正想站起来走动走动,雪芷突然对身后的宫海道:“你们先退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与卫夫人讲”。

  宫海不放心地道:“夫人不可……”

  清秋身后的侍卫也往前走了两步,两方都不放心她们单独相处。

  雪芷冷冷地道:“怕什么,我已到了如此地步,别说卫夫人不会做什么,即便是想做什么,对我来说只有解脱。”

  宫海担忧地看了看她,还是依言带人退了出去。雪芷看着清秋身后动也不动的侍卫,见他们没有退意,只得商量着来:“请他们往后稍退几步便可。”

  这个要求不过分,清秋示意他们听她的。等侍卫们退到一边,雪芷道:“他说你怀孕了,原来是真的。”

  清秋点点头,不信她为了好奇孕妇长什么样才要见自己一面。

  “我来是想见你最后一面……我快要死了。”

  清秋错愕地道:“你说什么?”

  乍一听此言,清秋只觉荒谬。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与她相会在郡王府的东堂,她肤光胜雪,如翠衣仙子般炫耀自己的幸福:“我要嫁人了。”

  今日她们在此重逢,却听她哀切地道:“我要死了。”

  她与雪芷是年少时的玩伴,成年后却形同陌路。不是她执意要与雪芷生分,实在是雪芷一直对她有防备之心,幸与不幸全赖在清秋身上。

  “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这些,我中了毒,活不过这几日。”说罢她左手轻抬,揭开黑色的面纱,清秋的目光才一触及她的脸,心头狂跳,用尽力气才压住惊呼。

  那张原本美若天仙的脸上,布满了铜钱大小的黑色或紫色斑点,无法再看得出原貌。

  雪芷放下面纱,艰涩地笑笑:“我刚看到时,怕得要死,躲在房里叫了半日。”

  她的声音有些悲怆,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在意容貌的变化,喜爱的男人并不在乎她,她唯一有过的知交好友恰恰是她最妒恨的人,临死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身体受到的痛苦折磨远没有心中悲凉寂寥来得强烈,她想死的时候不这么孤单,可以紧紧地抓住一个人的手,在痛苦中停止喘息,但宁思平从不理会她,或者说根本不屑去管她,在这个世上,大概只有清秋还算得上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有好多话想说,怨恨的话,愧疚的话,然而她不知该如何诉说,这么多年她总以为自己过得极苦,苦到用言事无法形容,到今日忽然发现即便是说出来,也没有人会懂。看着清秋眼中慢慢浮现出怜悯之色,她低下头:“不要紧,马上痛苦便会结束。”

  清秋突然看出她的不对来,颤着声问道:“你的右手呢?”

  雪芷惨然一笑:“你看出来了?”

  她轻拉右边衫袖,露出来一直刻意遮挡着的右手,不知为何,本该长着能弹出绝妙琴音的右手,居然在手腕处齐齐断去,像是生生被人砍了一般,看得清秋连连变色,连站在远处时刻关注着这边情形的侍卫也露出不忍的神色。

  她慢慢开始有些不适,腹中酸水直冒,但强忍了下去,传言说她伤了手,却不料右手已齐齐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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