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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不是说不准,清秋肯定雪芷一定会来,因她从不放过与她见面的机会,这其中原因,怕是只有雪芷本人清楚。若是苏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她相遇,说不定会尴尬。

  苏妙淡淡一笑,像是早知此事:“她来是客,我自弹我的琴,两相并无冲突。”

  看她如此自如,清秋倒觉自己多心:“那就好,师傅他老人家生前常惦记着你,改日我同你去他坟前祭奠,可好?”

  “我怕是不方便,当日我太过忤逆,怕是让他失望得很。”五柳先生教授琴艺极其严格,对学子的管束更严,在那种情况下,还有男女学子私相授受,真是奇耻大辱,故至死也未能原谅那两个徒弟,清秋却知师傅至死也极挂念那两人。

  “对了苏妙姐姐,怎么不见凌师兄,他还好吗?”

  苏妙平静地道:“死了,当年我们远离越都,快到茂州时,他得了急病,钱早已不多,他就那么去了。我在茂州住了五年,三年前回到了越都城,到底家在这里。”

  这事太惨,生生地看着心上人因无钱治病死去,该是多么难受。可是她若回来家中,又怎会出来抛头露面在月中天卖艺?清秋心中黯然,定是因她当初之事,不容于家人。她是没指望了,未婚夫死得骨头都有可能已经化掉,苏妙当日跟了爱人私奔,却落得个孤苦无依,有多少女子可嫁得如意郎君?她还要不要寻找所谓的良人,前路又在何方?

  带着这么一股惆怅的心情,清秋送走苏妙,她这么早来,是因那宋公子早早地让人接了她来,送到了况灵玉那里,那位小姐是个好学的,见到苏妙便央她今日在世子府里练上一天的琴,好为晚上做准备。

  清秋也不打算再睡,眼瞅着快用午饭,又往膳房去。这两日她来这里没人管着,蔬菜蛋肉随她取用,便找来几只红壳白肚、膏脂肥满的大螃蟹用水煮熟,她嫌这些东西难弄,便找了大厨来做苦工,把螃蟹去掉外壳,拆出里面的螃蟹肉备用,等切好了葱段烧了热油锅,放进去煸炒,这东西还得加些绍酒去腥,完了再放些姜末、鲜汤烧沸同煮,出锅时淋上些熟油,装盘的时候那些螃蟹壳和螃蟹脚便派上了用场,把螃蟹肉放进壳里再装上那些螃蟹脚,做成螃蟹未拆壳的样子,四周再细心地摆上几朵金菊,看着煞是好看,一道菊花螃蟹就此做成。

  这两天,不见况灵玉和小怜,倒有些无聊,再加上知道苏妙姐姐今天会在,清秋便配上几样厨子们做好的荤素菜,拿了个白玉汤盆装满四人份的米,这些都准备齐全后,一一放进食盒里,想着往况灵玉那里去打个转,再在那里厮磨一下午,好打发晚宴前的时光。

  她去的时候,宋珙刚让人送了两道菜过来,一道是炒羊肉丝,还有一道是爆三珍,自那晚月中天归来,宋珙可算是有事做了,每日往世子府里送这两道菜,说是灵玉小姐喜欢。天知道况灵玉不过是随手指了两道,再说了,就算是她喜欢,天天吃也会腻歪。这已是第四日了,小怜捏着鼻子端菜出去倒,正好迎上了清秋提着食盒过来,高兴得不得了,连她也不想再吃什么羊肉了。

  况灵玉心中感激,府里只顾着迎接晚上的贵宾,倒是疏忽了这边的饮食,送来的菜式和昨日一般,看着就没胃口。她看到那盘菊花螃蟹,揪着帕子道:“清秋有心了,前几日我不过是提了一下,你便做了送来,真是……小怜,快把前日王妃送来的那些燕窝拿来,清秋,你别嫌弃,我只有这些了。”

  “灵玉小姐,我又不是图您什么,快别这么说,对了,你跟这位大家学得如何?”她看了看苏妙,正好对上她的眼光。其实叫她苏大家也不为过,当年苏妙可是最有可能继承师傅衣钵的人。

  讲到弹琴,况灵玉登时双眼放光,完全没了平日的瑟缩样子:“清秋,真不敢相信,苏大家也是学艺于五柳先生,和雪芷大家一样,晚上我便能见到她了,表哥说弹琴的时候,我可以去前面一会儿。”

  “那便好,恭喜灵玉小姐,来,快来吃饭,下午我便待在这里,借灵玉小姐的地方休息一下午,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她四处找软垫子想歪一会儿,却被小怜拉起来吃饭。

  “不行,苏大家,清秋也会弹琴呢,她弹得要比我好得多,不若用过饭后,你也听听?”

  苏妙微笑道:“也好。”

  北芜使团今日来世子府赴宴的主客有三人,一个是天府新主人,宁思平,这个姓氏本身就代表着神秘与传奇,得见宁家主人真颜的并不多,此次随北芜使团南下,也只是为了迎娶自己的未婚妻子。不知为何,面对众多的邀约,只是接下了世子府送的帖子,外人纷传天府已视卫铭为头号大敌,均在猜测两人相见会是何等场面。

  另一个自然就是雪芷,她是成名的琴艺大家,故此出现在这种场合倒也不突兀,且今晚世子下的帖子上她也在列,即便是他不请,她身为天府未来的女主人,也会来的。

  还有一个,自然是北芜使团的正使邹若伟,他虽是使团正使,却是以宁思平唯马首是瞻,宁思平到哪里,他就得跟到哪里。

  晚宴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几人,南芜这边陪客的也不少,宋珙与几位公子在侧座,还有礼部的几位大人,军中不便出席这样的场合,文官们好附庸风雅,故歌舞暂歇,苏妙裹着面纱穿着黑色曳地长裙坐到场中开始弹琴时,未得几声便引得众人凝神细听。

  悠悠琴声让人沉醉,一曲终了后,众人纷纷称赞不知哪里请来的高手,琴技之高少见,虽无座上雪芷大家那般惊才绝艳,也是不同凡响。其实苏妙早在半年前便到了月中天,为糊口而弹奏,并未用心。大凡点她去弹琴的人,都是纨绔弟子或着色中饿鬼,谁又曾真正在意过她弹得是什么。

  宋珙比自己弹了好曲子还高兴,苏妙弹得好,他跟着面上有光。适才苏妙上场前,宋珙已留意到,花窗外况灵玉的倩影经过,这里人多,况灵玉自是不便抛头露面,应是在侧堂,只听琴声没有出来。虽不能与佳人同席,但此曲此艺便是他为了她才请来的,宋珙自觉心情舒畅,方觉离好事更近了一步。

  他眼光不由得放在上位的雪芷大家身上,她今晚盛装出席,与天府主人并排而坐,比往日相见多了种气势,想到况灵玉更愿意听这位大家弹奏,不由动起了心思,如何能说动她今晚也献上一曲,好让佳人得偿所愿。

  雪芷正心不在焉地听着身边的男子与那位贤平郡王世子低声交谈,她并不理会什么家国大事,但对他的一言一行都格外关注,尤其,是在这个地方,世子府里有她最不想看到的女人。

  卫铭与宁思平举杯对饮,又指着桌上的菜式:“宁宗主请用菜,这可是我特意为北芜客人准备的几道菜。”

  那色泽鲜亮的驼峰,味道香嫩的羊羔,早勾起了席间北芜客人的胃口,举筷品尝后更是赞不绝口,远离故乡数月,颇是想家,本已打听到越都城里有家月中天,卖的是北芜风味菜,还未去品尝,今日竟在世子府上吃到了家乡菜。

  “有劳世子费心,他日有缘,还请世子到我北芜做客。”说话的人便是那天府主人宁思平,他一身玄色长衫,身为天府之尊,却通身不饰半块玉石,只在腰间系条金丝带,周身带着股寒气。北芜人多粗犷,他却肤色极白,且是白的略见病态那种,这样的一个人,却生得一双灿若寒星的双目,冷冷地看着场中一切,即使是与卫铭礼貌寒暄,也带着些疏离之气。

  卫铭一直在用余光打量着他,对于这位身兼监国和护国两职的天府主人,他很好奇为何要犯险南下。听闻因这次战事失利,不少人对天府久在幕后把持朝政心生不满,前些日子追随雪芷南下的刺客,不过是攻击天府的小小事件。这种情况下,宁思平南下为接未婚妻子成婚,实在说不过去,而且身边那对据说马上便要成亲的爱侣,席间虽有眼神的交流,却甚少交谈,雪芷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至于宁思平却似若有所思,这些都让卫铭无法看透。

  他绕过宁思平,对着雪芷举杯道:“雪芷大家,我们又见面了。”

  她含笑颔首,并不提上次在郡王府发生过什么事。倒是宁思平开口道:“前次因为天府,让郡王受惊,本宗实在过意不去。”

  “宗主说哪里话,这是在南芜,若是让宗主的未婚妻子有半点损伤,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雪芷胸口一窒,眼带哀哀询问之意望着他,似乎不愿对宁思平提起这件事。宁思平看了看她有些泛白的小脸,并不为之所动,又问:“听说贵府还有人受了伤?”

  卫铭刚好看到席间居然坐着个孔良年,就在宋珙附近,他微微一笑,孔良年再费心思,清秋也不会答应嫁给他。昨日水榭里那番话,后来他想了又想,一会儿准备打发清秋早早离开,老困着她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一会儿又觉得没这么容易。忽听宁思平问起,他才回过神道:“呃,确有一人受伤,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宁思平微眯了眼,像是有了打算,道:“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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