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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莹若。”卫聆风的声音又在我抓上门把的时候响起,不过,也许是错觉,他今天的声音好象少了些戾气和算计,多了分柔软,“安心等着朕来娶你吧。”

  我心中猛地一滞,有些烦躁涌了上来,没有回答,我打开门,匆匆离去。

  回到蓝府,我的房间,我一下子累瘫在床上,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这一天,又是惊又是诈,又是写又是画的,不管是脑力还是体力,都吃不消。

  心慧和无夜都凑了过来。

  “小姐,谈判的结果怎么样?”我“嗯啊”了几声,心慧以为没成功,忙安抚道,“小姐,我就说那皇帝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么荒谬的条件。你也别烦恼了,我刚刚拿到‘鹰儿’送来的解药,我们不如现在就跑吧。”

  我抬头,有气无力地把怀中的那张纸递给她。

  心慧接过去,和无夜凑近了看。半晌后……

  “天哪!小姐——!”心慧大叫了出来,“这……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勉强撑起身子,嘿嘿一笑,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再诱之以利。”其实前面两句都是废话,最后那利,才是让卫聆风同意的条件。

  无夜夺过那张纸,仔细看了半天,才道:“皇上竟然会同意?”

  我点点头,不由抱怨道:“你都不知我费了多少唇舌,使尽多少浑身解数,才换得这张纸的。”

  无夜看着我,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把纸递给我:“主子,你该庆幸自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想想也是。我忍不住打了个抖,放好纸,索性往后一倒,继续我的“休养生息”。

  敲门声响起,伴着锦鸿略有些疲倦的声音:“莹若……”,听脚步声有两个,应该,还有二哥。

  我忙叫心慧开门让他们进来。

  他们两个还是一样的憔悴,但眼中隐隐有了些光辉。我笑笑,可能是卫聆风的那些资助,多少给了他们希望吧?

  不过,看他们的眼神总觉得有些奇怪,不太敢落在我身上,有些闪闪躲躲的。

  待他们坐下,我不由奇怪地问道:“锦鸿,二哥,发生什么事了?”

  锦鸿看了我一眼,道:“我听说祁国的文臣相带了大批聘礼,来向蓝老爷提亲,说要让你嫁去祁国为后。”

  我扯出个笑容,点点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二哥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萧索无奈:“看来现在能救我汀国的,就只有祁国了。”

  我沉默不语。心道:那是你们还不知道祁王的狼子野心。

  “文丞相刚刚带着侍卫,从外面回来,又跟爹旧事重提。”二哥望了我半晌,续道,“还说,只要定下婚期,祁王便会发兵相助。爹也……已经同意了。”

  文策的手脚倒是快!我暗道,不过蓝君清那老狐狸应该还不知道我已经同意了吧?竟然敢擅作主张的同意,哼……

  “四妹……”二哥打断了我的沉思,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不由愕然,待要询问,锦鸿已经跳起来,嚷道:“剑云你别婆婆妈妈的啦,就由我来说吧!”

  “莹若,我们来,是希望你能救救这个国家。个人幸福事小,没有国哪来的家……”

  锦鸿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耳中脑中轰地一片嗡嗡作响。我缓缓站起身来,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一字一句地问:“你们来,是劝我嫁到祁国去?”

  二哥,不,蓝剑云也跟着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愧疚,几乎低喃地道:“四妹,二哥知道……要你一个弱女子拯救这个国家,我……我们这些男人,都很窝囊,可是……”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有没有颤抖,却很清楚,我的心正震地我生疼。有一股气从全身四肢百穴冲到胸口,几乎让我窒息。

  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着他们,轻声问:“你是说,如果撇开你们男人的自尊,我就应该自愿嫁去祁国,来换取这个国家的生存?”

  “这与男人女人无关!”锦鸿激动地说,“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子民,只要是能够保护这个国家,什么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莹若,你平日不都是很明白这些道理的吗?”

  “哈哈……我平日很明白?”我的笑声竟比哭还难听,“我该明白?”

  “刘锦鸿,你这个混蛋——!”我一把拖住哭叫着的心慧,把他推给已经浑身布满杀气的无夜,心慧却还在叫着,“你到底知不知道小姐为了你们……”

  “无夜,带心洛和心慧出去!”我苍白着一张脸,冷冷道。

  无夜的拳头紧紧捏住,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去杀人。我又重重地叫了一声:“无夜!”

  他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是——主——子!”拖着哭泣的心慧和有些茫然的心洛走出房门。

  房间里,针落可闻。

  我忽然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是痛得麻木了,还是不想再痛了。我抬头淡淡地扫过他们:“刘锦鸿,我只问你一句,今日若要嫁过去的是二姐,你怎么办?”

  锦鸿面色一白,紧咬了咬唇,神色悲伤却坚决地道:“真正的侠之大者,是能为了保卫国家,保卫子民而不惜牺牲一切。如果,能用我一个人的幸福,来换取这个国家的和平,我认为,值得!”

  “莹月,虽只是一介女流,可是她高洁的心性我很清楚。为了国家,别说是嫁一个不喜欢的人,就算是要她付出生命,她也绝不会有一丝犹豫。”

  “而我,也将终生不娶,一生都敬她、爱她,胜过我自己。”

  锦鸿说得激昂,说得决绝,说得……理直气壮,大义凛然。

  我,没有话可以反驳,更加不想再反驳,因为心在一点点凉下去,直到……寒彻骨!

  我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再没有抬头看一眼他们的力气,挥手道:“我……答应了。你们……也可以出去。”

  他们的慷慨激昂,他们的忠君爱国,就这么仿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般,无所适从。

  “出去。”我头也不回地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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