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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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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我稍懂医术,可以替你把脉确认。”用稍懂还真是太谦虚了,温闲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扫视一遍,几分好奇,几分了然,他笑了笑,“如果真的有孕在身,的确应该注意点儿。” 弦歌脚步滞了滞,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把手递给温闲,“麻烦了。” “不客气。”温闲的笑容有几分狡猾,搭脉,垂眸细察,一会儿,他的睫毛动了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恭喜恭喜,的确是有喜了。” 弦歌嘴唇嚅动,嘴角似乎勾起一丝笑容,“谢谢。” 温闲眼神狡猾,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怀疑,他向符雪迟笑道,“符将军,你不高兴吗?” 符雪迟有那么瞬间的分神,脸色苍白,他没有看温闲,只是抬眸盯在弦歌身上,勉强笑笑,“恭喜,我替你高兴。弦歌,做了母亲以后,你得更稳重才行,多替自己和孩子想想。” 弦歌不忍看他,轻轻点头,“嗯,我会的。” 身体的伤痕总有痊愈的一天,可心中若受了伤,或许此生都难以遗忘。很多人都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然而,有一天,等到自己抗不住了忍不了了,所有的防线就那样一溃千里。甚至,无路可退的时候还发现,连重新洗牌的可能都没有。 从某一方面来说,心里的伤痛和身体的伤痛是很相似的。能过去的都会过去,能治愈的总会治愈,符雪迟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可是,每个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左手和右手,若只能留下一个,你会如何选择?右撇子选择留下右手,左撇子则会选择左手。我们只能减少后悔,却不能消除伤痛。最大的伤痛永远都是最绝望的伤痛,无计可消除。 夜凉如水,月光晶莹剔透。野花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悄悄蹿入鼻腔中。 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黑暗中不适合赶路,再加上弦歌的身孕,符雪迟决定休息一晚继续前进。两个人离开人群,弦歌坐在树枝上,符雪迟靠在树干上,地面上点燃着一堆柴火,明晃晃的火焰,照映在两人瞳孔深处。 “过得怎么样?”符雪迟侧目,犹豫片刻,“他对你好吗?” “很好啊。”弦歌耸肩一笑,想把气氛变得轻松点儿,“至少比三伯对我要好多了,呵呵。” 符雪迟没有笑,目光盯在她脸上,把弦歌看得满脸尴尬,她讷讷地闭嘴。符雪迟说:“接到你的消息时,我吓了一大跳,凌悠扬若知道了你的打算,他不一定会赞同。” 弦歌叹气,这话说得太客气太委婉了,“不是不一定,是一定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容许遭到欺骗和隐瞒? “我说过,我希望你过得幸福。”符雪迟低声道,“若因为这件事造成你和他的间隙,把你们之间好不容易的平静给打破了……弦歌,这样不好。” 弦歌的神色添上一份哀愁,她垂眸,两条悬空的腿晃来晃去,“唔,我也觉得这样不好。”她自嘲地一笑,“雪迟,有时候想想,嫁给他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糟糕,这么一直过下去也不错。我觉得,我有点儿喜欢上他了。”她咬唇,“可是,总有那么多东西隔在我跟他之间。这次行动,说是为了雀南国为了歧阳城为了符家,可同时,我也掺杂了私心。如果,如果真的可以有百年和平,那我和他之间,是不是真的可以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你们……”符雪迟的脸庞映着熊熊火焰,在这个黑夜中纠结眉头,他停住了话,目光从她脸上挪开,许久,似乎低低笑了一声,苍凉的笑容,“你真的爱上他了?”明明想过,也确实是真心希望她幸福的。可是,听到了这样的结果,他却高兴不起来。 脑中一直有着这样的幻想,她在极东国郁郁寡欢,等着他去解救,等着他把她带回歧阳城,等着他给她幸福的生活。符雪迟低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很想很想亲手给她幸福。他渐渐收紧拳头,目光苍茫如水,可是,那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早在之前,他就放开了自己的手,亲眼看着她走向另一个男人,最最难忍的时候他都忍过去了,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索求自己已经放弃的感情? 符雪迟痛苦地闭上眼,承认吧,他早就已经出局了。承认吧,符雪迟,你这是在嫉妒。 天南地北,问乾坤何处,可候此情。遥想当时当年,两小无猜,皓月空凝碧。 江山如画,美人似玉,奈何今非昔。 弦歌没有说话,在黑暗中,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符雪迟悲哀地笑了,“你能在极东国跟他生活下去也是好的,他那么肆意妄为的一个人,想必爱起来定也是全然不顾。不过,这次的行动惹怒到他,你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不会失去吗?你是不是太欠考量了?” 弦歌仰望星空,轻声道:“雪迟,你以为凌悠扬是个怎样的人?你以为,他会有怎样的反应?”顿了顿,她并不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他当然会生气,他当然会难过。我也想和他好好相处,可是,粉饰的太平有何意义?今天,我把这层表皮给揭开来,我要他直面这件事情,我要他真实的态度。” 符雪迟道:“你在冒险。” 冒险?人生本就是一场冒险,有人头破血流,有人原地不动。有的人可以接受残缺和欺骗,而有的人无法容忍。破裂后的镜子可以重新拼凑重新使用吗?那也是因人而异。 “雪迟,你喜欢喝热汤吧?”弦歌笑眯眯地问。 符雪迟不知道她有何用意,轻轻点头。长年征战在外,比常人更渴望温暖。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喝上一碗热汤,很有家的感觉,很温暖。 “那么,我若扔一只死老鼠到那汤里,你还喝吗?”弦歌依旧笑眯眯的,但语调却如寒冰不化,铿锵如击碎的冰块,四处溅开。 符雪迟沉默,望着她,似有所悟。 弦歌并不需要他回答,张开双臂,仰天长呼一口气,面带笑容,眼底却一片幽深,“不会喝,对不对?加了死老鼠的汤还能喝吗?我是绝对喝不下去的。雪迟,我和他之间存在的问题,其实我们都清楚,但谁也没能狠心扯开那层皮,就那么不温不火地继续着。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若能成,那我和他或许会有个好机会;若失败了,那也是求仁得仁,求志得志,纵然伤心也无悔。我不希望当我把那碗汤喝到最后,却在碗底发现一只死老鼠。” 符雪迟笑容苦涩,真是玉石俱焚的性子啊,“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你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吧?那么,你觉得他会如何?” “悠扬那个人,这件事我若事先问他,他肯定断然拒绝、竭力阻止。但我既然已经做了………”弦歌嘴角微微翘起,“他那个人啊,虽然骄傲、无赖又卑鄙,可是,他最后一定会接受这个现实,虽然是迫于无奈,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出声,“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心怀不满,明着暗着找我麻烦。” 符雪迟复杂地看着她,“你有把握?” “不,只是猜测。”弦歌敛了笑容,换了话题,“雀南国现在怎么样?” 符雪迟沉默了会儿,长叹一声,“湘玲生下一个儿子,皇上大喜,老年得子,他极其宠爱,赐名韶。朝廷的时局有点儿不稳,有些大臣想扶持杨韶,所以,前些日子,湘玲曾联系过符家,希望符家能支持杨韶,她许诺,若杨韶能继承皇位,那么,她可以给符家半个朝廷。” 弦歌一怔,双目一瞬不瞬,像是陷入恍惚之中。她定定地望着那虚无的东西,忽然,扯唇一笑,“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就想当太子当皇帝?她竟然还敢来找符家?呵呵,想必她先找的是白潜,结果被拒绝……”忽然说不下去了,话音一顿,她的笑容隐约有哀戚,闭上眼,“她变了,她以前不喜欢这种东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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