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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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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 在男子身侧,与其比肩。 敬山亭里的焰火在天幕中缭绕出绚烂的光彩,烟花坠落,无数闪烁着的光线在两人周身映射出一种刺眼的明艳,让人难以逼视。 “殿下需要奴婢做什么……” 杨广侧眸,“接近成妃。” 四 明月如波,吹皱一江春水。 商锦屏将中秋节的宫筵筹备得十分妥帖,不仅使得龙颜大悦,更讨得太后的欢心,当场对膳食赞不绝口,还给了诸多赏赐。这里面自然有尹红萸的功劳。 明灯灿烂中,宫筵在敬山亭持续了三个时辰,太后破例留到了戌时两刻,若不是太子大病初愈,禁不起太久凉风,怕是等到夜深兴致都不减。戌时两刻,直到司乐房的宫人弹累了、舞倦了,随侍的奴婢才掌起琉璃灯,引着自家主子回寝殿里歇息。 往常的这个时辰,每座宫殿的檐下都会高悬起一盏宫灯。 内侍监的太监抬着一辆奢华的步辇,顺着长长的广巷走过,“嘎吱嘎吱”的声响,在深宫里传得很远,暗含着多少女子的殷殷期待。 今夜,随着厚重的殿门被推开,又阖上,这些期待便随着殿中女子踏上步辇的莲步,被踩得粉碎。 “皇上,臣妾是否惹到众怒了……” 步辇上,容貌妖娆的女子匍匐在一身明黄的男子身上,柔顺、妩媚,宛若一只高贵慵懒的猫。锦褥上的男子却早已过不惑之年,花白的胡须、臃肿的身材,皱纹堆叠上去,已经看不出曾经铁马金戈、挥斥方遒的帝王英姿,剩余的,只是一副苍老的、肥腻了的皮囊。 “爱妃怎的这么说……” “她们总是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着臣妾,怨毒、嫉恨、诽谤的气息随处可见,臣妾觉得好害怕。”女子说着,越发往男子的怀里缩着,乌黑的发丝宛若缠绵的情结,缠裹着那明黄的丝绸,若双丝织网,中有千千结。 “宣儿是朕的心头好,谁对宣儿不敬,便是对朕的不敬。” 威严乍起,语气中还依稀残存唯我独尊的霸气,不存在任何虚伪、敷衍——这是来自九五之尊的回护和宠溺。女子怔了怔,幽然抬眸,“皇上为什么对臣妾这么好……” 静谧的夜风中,有流萤飞过。 一路点燃点点星火。 年迈的帝王俯下头,望着臂弯里这个眉眼酷似独孤皇后的女子。曾几何时,他就是这般望穿秋水地看着她,看着那双眼睛,甚至奢望在大限之期将至的时候,他仍能安息在这样一双眼眸里。 “因为朕爱你。” 陈宣华将头靠在杨坚肩膀上,泪眼迷蒙,“可皇上给臣妾的,是太多女人渴求的感情。臣妾不敢想,也不敢奢望。只恳求那一日到来时,臣妾能够青灯古佛,永久地陪伴陛下长眠。” 杨坚长长地叹息,低头轻吻着陈宣华的额头,“放心,朕会保你万全。” 步辇被抬着经过扶雪苑,寝殿里的宫灯都亮着,随着一步一步经过的轴承转动声,耳畔,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谁人能得帝王亲自来接? 华觞殿里的宫灯也亮着,硕大的红色灯笼在此刻却成了一种讽刺。 再往前面不远便是由大理石雕栏围绕的广场,太监抬得十分小心,辇上的年迈帝王因体力不支,早已昏昏欲睡。 清冷月色中,纵横铺展的是巨大的冰裂纹玉石,凿地镂空,在明暗光线的映射下闪烁着天然光泽。瑰丽恢弘的朝霞宫仿佛就矗立在云层之上,睥睨俯视,宝相庄严。蒙昧在夜色中的月檐下,高悬着十二道琉璃灯,灯未点,却难掩霸道骄矜之气。 陈宣华状似不经意地抬首。 光影折射,在她的侧脸映照出一种光怪陆离的色泽。 曾住在辉煌宫殿中的,是那始终伫立在万丈光芒中的女子,亦如被瑕疵蒙蔽着的、总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自己。镜面反相,内外倒置,一直到专属于那个人的具象逐渐消逝,自己的封印才同时得到解除。自己,再也不是那被踩在脚下的影子。 陈宣华伸出青葱玉指,一下一下地勾勒着睡梦正酣男子的脸部轮廓,明媚的笑靥中,洋溢着欲望的气息。原来,他已是这般爱自己…… 帘幔微掀,步辇外响起太监的轻声禀告:“启禀皇上,昭阳宫到了。” “嘘——” 陈宣华扬起笑脸,将帘子掀得更开些,朝小太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皇上睡得正好,干脆将步辇抬回去,今夜就宿在琼华宫……” 小太监哪里见过这般人间绝色,愣了神,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这……宫中规矩,陛下召幸宫人,一律不……” 话未说完,便被一旁跟着的大太监狠狠敲了头。 “宣华夫人说话,哪有你置喙的份儿。让抬回去,还不赶紧的!” 大太监说罢,笑容可掬地朝着步辇上的人一弯腰,摆手吩咐随侍们调转方向。 夜色,正浓着。 很快,宫闱里便传开了皇帝留宿琼华宫的消息,引得各殿夫人和嫔女又羡又妒。消息隔日传到明光宫,太后正坐在巨大的妆奁前梳着发式。 “皇上对宣华夫人的心思,不亚于对之前的那位。照这样下去,朝霞宫是否要迎来新的主人?” 尹红萸拿着双鱼木梳,对着铜镜比划了几下,才满意地一下一下梳理起吕芳素的乌云长发。黑发如墨,漆黑绵长,这一水儿的乌发对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说委实难得,太后平素呵护珍爱备至,极尽打理之能事。此刻在掌心里摩挲着,便是爱不释手。 “你真觉着皇上有心捧她?” “依奴婢浅见,可不只是捧这么简单。自从那位不在了,皇上还未曾留宿在哪个夫人的殿里,就算再喜欢,也没跨过这个度。可看昨个儿的架势……” 吕芳素半挑着唇角,忽然伸手止住了尹红萸的话,“照理说那华觞殿里的,算是个出身矜贵的主儿,在后宫的打理和操持方面也尚算懂事。可惜,偏生得一副狐媚样儿。” 那么像那个人,看见便令人讨厌。 尹红萸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太后的忌讳,有些惶恐地噤声,梳理完毕,赶忙弯下腰去将发丝分股,这时,手却蓦地滞住了。 “这……” 尹红萸怔在当场。 吕芳素正面对着妆奁,见她僵直身子站着,不悦地蹙眉道:“怎么了?” “太……太后,您的头发……”尹红萸的脸有些扭曲,哆嗦着手,指着吕芳素后脑露出头皮的地方,“那里的头发……” 乌发似墨,造成一种厚实浓密的假象。 直到用手分开发髻,触感和观感别有洞天,原本那些光裸、雪白的头皮总算露出了真容。 “头发怎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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