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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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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伸出手,缓缓地,慢慢地靠近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也在不知不觉中浮出丝忐忑不安的笑意。 可是,许是我太笨手笨脚的缘故,他皱了皱眉,蓦然睁开了眼睛,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连同我的忐忑不安我的傻笑全定格在了他的眸心。 心里吓了一跳,我忙把手缩回,可与此同时,他却握住了我的手,还是那么用力地握在掌心。 夕阳里飘起暖暖的风,连同味道也暖得不可思议。 我们的发丝纠结在一起,还有火红如蝶的枫叶,在我们四周翩然、旋舞。 我想,如今若是有人从远远的地方看见我们,定会认为我们相视在树下的场景真真如同画卷般,美得刻骨铭心,而我,也要让它刻骨铭心,因为就在下一刻,当他的瞳眸从梦境中完全清晰起来的时候,他推开了我的手,目光又变回了从前的冷漠。 “你怎么在这里。” 他移开目光,看向了我们身旁,那里,我们的衣袍相叠在一起,上面零碎飘着几枚枫叶,红色,但深浅不一。 我用手托住腮帮子,笑得尤为灿烂:“猜的啊,看见你的字条后,我就想,你会不会在这儿,”我说到此处,忽然凑到他面前眨了眨眼,“是不是很厉害,我猜对了呢!” 他怔了怔身体,不着痕迹地与我拉开了距离,我见他如此,笑意突然淡了:“其实,来的路上,我有想过,万一你不在这怎么办?万一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我想我大概会冲进太后王军的军营里,让鹰儿闹个翻天覆地,更或者,再杀一次千军万马!” 我说“再杀一次千军万马”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我了,心里开心着,可我依旧倔强地把头低下,没办法,面对他,我就是忍不住会想要倔。 “不过还好,你在这儿呢,因为你把玉玺藏在这儿了,是么?”我盯着他手里的盒子,嘴角回了笑意,我只是猜着,如果他真要去王军那里必定会带上玉玺,可王军直到我离开时仍没有动静,所以我想他一定是先去某个地方拿玉玺,然后才去王军,“为什么你要把玉玺藏在这呢?是因为这里对你很重要么?” 我一个人对着他傻笑。 而他淡淡看着我傻笑,不语。 “上次你一个人出去,回来时身上有残留的枫叶,还有你送给桓儿的那些,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儿呢?你还记得在这里我曾和你拉过勾么?‘再见面,看谁先认出谁’,我先认出你了呢,可你只给了我面具……那张面具,我在宫里怎么也找不到了,在你这儿么?” “不在。” “那在哪儿?” “坏了,扔了。” “这样啊……”我点点头,“也对,坏了的东西,没人会要,我也变坏了,所以你不要我了,对么?”我笑指指自己。 他偏过头,淡然起身:“我该走了。” 我笑了:“去把玉玺给荧惑么?”见他不回答我,我自顾自继续道,“连洛成都察觉出来了,以你的细心,没道理会察觉不出荧惑是太后的人,那你为什么会容忍他在你身边呢?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你管太多了,倾城。”他迈步向夕阳走,雪白的袍子,渐渐被染了血色。 “你把玉玺交出去,以后就真的再也别想拿回江山了,你不在乎么?” “不在乎。” “而且,他们会杀了你的,你不在乎?” “不在乎。” “洛成他们会一蹶不振,尽管,他们还能活着。” “能活着就好。” 我笑了:“那我呢?我会伤心的,你在乎么?” 他突然停步。 我仍托着腮帮子,望着他的背影,笑容依旧:“你不用为难,我知道,一定不在乎,洛雁说桓儿根本不是你的孩子,她还说你对我冷淡都只是为了保护我,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弄错了,你根本就是讨厌我,现在我成了个大坏人,你就更不要我了,好狠心啊,毕竟,我是为你才变坏的嘛,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傻,放着个爱我的疼我的小五不要,一门心思偏跟着你。” 我说到此处,惋惜地替自己摇了摇头:“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在乎的,你要死就死吧。”我拿起地上的枫叶,转啊转,转得不亦乐乎,“可是,就这么轻易让你去死,我又不甘心,你这么负我,既然我是个坏人,那就该小人一下,好好报复你,对吧?” 谛听怔了一瞬,蓦然回头看我,抱着玉玺的手紧了紧:“倾城!你又想胡来什么?!” 而我依旧笑得灿烂如阳:“我呀,想要整个南荒给你陪葬!” 这么说着,琢磨着刚才涂在手上的麻药也该起作用了,他面色一白,整个人晃了一下,却撑住树杆不愿倒,仍死死抓住那盒玉玺:“你……刚才碰我时,手上……涂了什么?” 我一惊,方才碰他时只当他睡着,难道,他分明是醒着的么? 但固住嘴边笑,我耸耸肩道:“麻药啊,用梦灵的话一定斗不过你,不如用小人才用的麻药对付你比较稳妥,放心吧,麻药不会伤你身的,你过几时辰就会醒了,我可不想让你这么早死,让你亲眼看见南荒因你灭亡一定比让你死还要痛苦,对么?” 我笑看夕阳,盯夕阳里即将消失的暖意,火红的夕阳晃得我眼花,可尽管如此,眼角仍能拂到他强撑在树杆上的手越来越用不上力,最后一个滑手,整个人侧靠在树杆上滑了下去。 我偏过头,看见他的衣铺满了一地的雪白,而他低着头,银白的发凌乱泻在地上。 深吸口气,我起身走过去,想要拿走他拽在手里的玉玺,未想他竟自己放开了玉玺,转而抓住我的手,他低着头,又被发遮住,我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能听他用嘶哑的声音说:“倾城……你不能这样……南荒……南荒是你的家……你这样……会连家也没有……” 我愣了一愣,突然对着他笑了:“我是坏人啊,我不需要家的。” 取过他手里的玉玺,我转身走入血色夕阳时,嘴里开始哼起了小调,这只调很久没哼,但依旧未有生疏,在很多年前,瞳雨曾用她的琴弹过,她说,那是前世的我,在死去前,送给即将娶别人为妻的珠华的。 这首曲子叫什么?我记得,好象叫共……共,是了,叫《共白头》,多么好听的名字,共白头…… 深吸口气,我继续向前走,但发现脸上的泪痕被夕阳刺成了点点金光,刺得自己眼睛都痛了,于是,我更用力地笑,心想着那么灿烂的笑容一定能掩盖住泪痕的光芒,一定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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