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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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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间,那些人便全走了,偌大的舜华园中又只余倾泠与那小孩。倾泠伸手欲拉开小孩的手,可小孩依旧紧紧抱着不肯放松,拉扯了半天,未果,反弄得倾泠气喘吁吁的,便作罢。歇了片刻,她转身轻轻抚了抚小孩的头,这一招果然奏效,小孩的手放松了些,于是倾泠又抚了抚,小孩偷偷抬起头看着她,片刻后慢慢放开了手。 倾泠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被拉乱的衣饰,然后抬步离去。可走了几步,却发现那小孩也跟着她走,倾泠一回头,小孩便惶然地蹲着,她一走,小孩便悄悄跟着,如此反复,眼见着都要走过舜华园了,小孩却依旧跟在自己身后。 园门前,倾泠停步转身,看着小孩。 小孩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望着她,有畏惧,有惊疑,还有一丝希冀。 倾泠看了会儿,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 小孩在她的目光下慢慢避开视线,低下头。 见那模样,倾泠想,她应该不会跟了,于是转身,可才抬脚走了两步,身后照旧传来细细的脚步声。 再次停步回头,倾泠看住小孩,问:“你是谁?” 小孩没回答,只睁着一双栗色的大眼巴巴地看着她。 倾泠等了片刻,见小孩不答,便作罢。转身出了园,小孩依旧跟在身后,倾泠也不再理会,自顾往前走去。 出了舜华园,便是一道长廊,长廊两旁各植有一排树,高高密密的,将长廊掩于翠色之中,也将庭园一分为二,左为跑马场,右为练武场。 穿过长廊时,蓦地传来一声有力的赞叹:“好!”令倾泠脚下一顿,那是父王的声音。她从未听过他这样饱含兴奋愉悦的声音,于是便好奇地转头往右边看去。 右侧虽有浓密的高树遮挡,可那密密的树枝不过是把长廊给遮住了,令外面无法看清长廊里,长廊里的人却可透过枝缝清楚地看到外面。 一眼看去,只见一团耀目的银光,再看时,才发现那是剑光。 舞剑的少年约莫十二岁的样子,一身银白的武服,发束紫金冠,齐眉勒着金抹额,中嵌一颗珍珠,更衬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 以倾泠的眼光看去,只见一柄闪着光的长剑在半空中飞舞着,时高时低,又疾又快。那少年时跃时翻,矫若惊龙,飘若游云,煞是好看。看了半晌,忽见那少年腾空跃起,半空中蓦然翻身,一剑直指场中竖起的一排长枪,那一刹那,剑光更胜骄阳。倾泠不由得闭目,再睁眼时,那少年已稳稳落地,长剑横于胸前,剑身上满满铺着一层红缨,再看长枪上,枪缨尽失。 “好!”安豫王又一声赞叹,“意亭剑法如此了得,秋兄,本王真是羡慕你有这等英儿。” “哈哈……王爷谬赞了,小儿这几式剑法不过是个样子好看罢了。”答话的人声音洪亮如钟。 倾泠移目看去,便见练武场前的台中间站着安豫王,他左旁丈远处站着泳、泓和汀几人,他右边并肩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威武的中年男子,想来这就是声名赫赫的威远侯了。 威远侯的身边则站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这少年着白色深衣,腰围玉带,显得身形格外瘦削纤长。齐肩的黑发披着,衬得一张脸异常地白,五官秀致,额上同样勒着金抹额,嵌着一块白玉。 “秋兄你莫谦虚。”安豫王显然心情十分地好,“兄长有好剑法,弟弟又有何绝技呢?” “意遥的剑法一样好!”刚舞完剑的银衣少年抢先答道。此刻他已收起长剑,走到白衣少年身边。 两人站一处,便看出了不同来,银衣少年双眉如剑,眼眸明亮,顾盼间神采飞扬,而白衣少年虽也是身姿修逸,眉宇间却隐透一份病态的纤弱,似体有不足之症。 “哦?”安豫王目光落在白衣少年身上。 白衣少年步下台阶,向安豫王一礼,“王爷已看过哥哥的剑法,意遥就练练弓箭,请王爷指点。” 安豫王点了点头,“好。” 于是很快有人送上长弓羽箭。 “意遥,我来扔环。”银衣少年跳下台阶道。 白衣少年轻轻一笑,看着他,点点头。 于是银衣少年从怀中取出数枚银环,侧头看一眼白衣少年,微笑道:“看好啦。”同时手中银光抛出,瞬间便已飞出数丈远。 白衣少年目光追着银光,搭箭,拉弓,“噔”的一声,羽箭射出,然后半空中传来“叮”的一声清响,那是箭矢穿透银环的声音。 “嗯。”安豫王与威远侯相视一笑。 “再来!” 银衣少年这一回同时抛出了三道银光,一左一右一上。白衣少年见之,不慌不忙地抽出三支羽箭,眼见着银环从半空飞落之际,只闻弦响,霎时三箭齐出,半空中“叮叮叮”三声清响,箭矢穿透银环。 “好!”安豫王见之,不由大赞,“小小年纪竟能一弦三箭,真乃神箭手!” 威远侯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显然对爱子箭术极为自信。 “意遥,这一回你射得到吗?”只听得银衣少年一声长笑,便见他飞身跃起,直落于场中一根蟠龙石柱之上。那石柱足有两丈多高,银衣少年立于其上,再扬手挥出,暗运内劲,霎时银光疾射,眨眼间便隐入高空不见影儿。 “哥哥你使诈!”白衣少年见之,不由叫道。 “哈哈……”银衣少年闻之反笑。他借柱高再运内劲,银环射出之远之高前所未有,此刻银环隐入高空,便不知方向不知落点,白衣少年要射中就更难了。 白衣少年环视一圈,见练武场上有一排丈高的木桩,当下飞身跃起,落在木桩上,仰首观望,足下不停,从一个木桩又跃向另一个木桩,目光不离半空,当他跃至第四个木桩时,长弓一拉,“噔”的一声,长箭飞出,一声“叮”的清响遥遥传来,显见又射中了。 “好身手!好眼力!” 眼见这一手绝技,安豫王不由得连连赞道。便是威远侯也不由得抚着颌下短须微笑点头,更不用提已看傻眼了的泳等人。 白衣少年足下一点,飞身跃下,同时,羽箭挟一抹银光从半空坠下,正落于他脚下。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 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诗经·猗嗟》 蓦然,倾泠想起了前些天从一本诗集上看到的一首诗,当时未有感觉,可此刻,场中持弓而立的白衣少年如此契合生动地诠释了那首诗。 “意遥,你还不多谢我?”银衣少年也飞身落下,“要不是我,怎能显出你的箭法之妙。” 许是刚才一番动作,白衣少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增添了几分神采,只是气息有些急促,一开口,话未出,反是“咳咳咳……”,先一阵咳嗽起来。 银衣少年见之,忙拍他的背,“不舒服吗?” 白衣少年本无大碍,只是气息急促了些,便咳了几声,抬首,一双秀如秋水的眸子蕴涵着一丝慧黠,道:“这也是哥哥的功劳。” 银衣少年见他没事了,便放下心来,手一挥,“可射大雕者,岂能只射燕雀?既然是让你展示技艺,当然就要做到最好。刚才若不是我扔环,你大概就射靶了事了。” “怎么?意遥贤侄身体不适吗?”安豫王步下台阶,关切地问道。 “意遥没事。”白衣少年忙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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