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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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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心有千结 “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我呆呆看了半晌,才在诗的上方写下“千秋岁”三个字,搁下手中的笔。只见跃然于纸上的字虽秀气端雅,却明显有些疲软,少了当年的清隽傲然之气。是因为换了个身体不习惯了,还是经历过太多心性变软弱了,竟连字也失了当年的灵气。 我长叹一口气,正待把纸揉乱了扔掉,却忽听一个熟悉的男声在不远处冷笑道:“就凭你也想临摹公子的字吗?” 我愕然抬头,“秦雾”二字几乎脱口而出。只是他此刻那不善的表情,冰冷如利剑般的眼神,让我怎么也挂不起友好的笑容。只得耸了耸肩,揉乱那一团纸丢在地上。 秦雾几步走到我面前,目光凌厉地瞪着我,冷冷道:“你莫要仗着皇上的宠爱在这里张狂。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替身,别以为能取代……取代旁人的地位。” 秦雾看着我的眼痛恨又悲伤,愤怒又失望,眼前忽然飘过秦离那希望成空的失落表情,心里只觉一时热,一时软。原来,在这个伊修大陆上挂念我关心我的,不只有亦寒,不只有云颜,还有许许多多如秦雾般被我忽略的人啊! 原本沉重的心情竟因为他一句愤怒的责备而轻快起来,我怔怔地看着秦雾,只觉他又长大了不少,当年的少儿郎,如今已可见下巴上凌乱的胡楂,却唯有那双眼依旧如从前般清澈纯净。 七刹三星,也唯有他还一直执着保留着这一分天真,历尽红尘仍不改其衷。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斜倚在靠背上看着他道:“能不能取代岂是有你说了算,不如你将那人的名号报来我听听。若真是胜我太多,我无颜争夺,说不定真就飘然去了。” 秦雾一愣,显是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讷讷了半天不断重复着:“他是……他可是……”直到脸涨得通红,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我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我自然知道秦雾说不出口,他们一直以为临宇本是男子。要知道同性相恋,即便在现代也要遭人侧目,更何况是在民风传统保守的古代。 我笑了半天,却发现气氛异样诡谲,仿佛连空气也被下了禁令,不得喧闹。一抬头只见秦雾已跪在地上,低眉敛目,恭敬地跪在地上。 而那受他跪拜的男子正很顺手的解下身上玄色披风,缓步向我走来,雪亮剔透的银色发丝被风带动,将跳跃闪烁的光华映入暗紫色眼眸中,有岁月静好的宁和,又有缥缈如仙的幻彩。 他将披风裹在我身上,低头道:“为何穿得这样少?” 我看着拖到地上快半截的披风只觉好笑,扯着他袖子道:“还不让秦雾起来。” 亦寒哼了一声,才冷冷道:“起吧。” 秦雾恭敬地站起身来,仍是低着头,全然看不清神色。但垂在身侧的双拳却紧紧握住,半晌才一点点松了开来,垂首道:“属下告退。” 我眼看着秦雾出去,背脊挺得笔直,却说不出的落寞寂寥。我猛地回过身揪起亦寒领子怒道:“喂!你怎么可以这般欺负我的人?” 即便被我揪起领子怒骂的时候,亦寒仍是一副清冷淡漠的表情,却在听到“我的人”时瞳孔骤然一阵收缩,猛地掐抱住我,冷声道:“说,谁是你的人?” “呃……”我一愣,有些被亦寒的怒气吓到了,缩了缩脖子,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很狗腿地答道,“你!只有你是我的人!” 亦寒这才哼了一声松开我,命人将午膳送上来,他知道我习惯了吃三餐。 可我看着桌上的菜却没什么胃口,亦寒将布好的菜端到我面前,我却只觉恶心。只得苦着脸求饶:“我真的饱了,再吃胃都该撑坏了。” 亦寒忧心地看着我,伸出手轻轻抚着我面颊,喃喃说的话像是自语:“你身子骨太弱了。我不想看到你再如当初那般呕心沥血,累坏了身子。有任何愿望,我都可以替你实现。” 我有些感动,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亦寒,你想要这个天下吗?只要你想,我就能打给你。” 亦寒皱起了眉,脸上冰霜一片:“便是十个天下也抵不上一个你!” “我知道。”心底有隐隐的忧伤,我探手抚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触手都是坚毅,“亦寒,我想要结束这个乱世,我也有能力结束这个乱世。天下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或者是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于我却抵不上亦寒你真心的一个笑容。然而……” 我放下手,慢慢转头望着殿外,明明只有明灭交替的阴影,我却仿佛又看到了万里河山。我淡淡地笑,声音宁和而悠远:“然而亦寒,我终究不是那养在闺阁中的女子。太多年了我以临宇的身份活着,经历着,早已抛不下他的责任和抱负。天下或者不是我想要的,争霸天下,为黎民缔造一个和平国度的动人过程却一直在无声无息间吸引着我。” 我拉起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眼眶有些湿,侧头忍了很久才没让泪掉下来。我凝视着亦寒水波汹涌的紫色眼眸一字一句道:“金荒冷,火灼热,风无情,红尘狰狞,烽火连天;黎民苦,妻子散,爷娘恨,神子沉寂,乱世何结。这些话是你让人令其流传的,是不是?亦寒,你可否老实告诉我,你为何故意对秦雾他们冷淡?为何任由天下传你残忍嗜杀之名?” 亦寒浑身一震,却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 我轻皱了皱鼻子,声音因哽咽带了些鼻音:“因为你想让他们永远记挂着我,让他们以为天底下唯有公子才是真心对他们好的,不想自己取代我在所有人心目中的位置,是吗?” 我迅速擦掉坠下的泪,吸了下鼻子,才笑道:“林伽蓝总不像临宇那般坚强,动不动就哭,真难看。”我抬起头,只见亦寒正无限温柔怜惜地看着我,我哽声道,“亦寒,其实这世间唯有你和子默才真正了解我。我没有野心,没有一将功成的狠厉,却绝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哪怕真有退隐山林的一天,也必是在生命灿烂绽放之后。所以,子默才会为我定下进攻风吟的最后一计,而你宁肯登上冰冷的帝位也要替我铺就统一天下的道路。” “亦寒,谢谢你。”我低下头亲吻他粗糙的掌心,“谢谢你这么了解我,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更谢谢你能一直容忍爱护这般自私的我……” 亦寒一把拽过我的手腕,拉进怀里,深深地吻。他抬起头,气息柔柔洒在我脸上:“临宇,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无条件的付出,永远不求回报。可是我错了……” 他低下头,一下又一下啄吻我的眼睫,鼻梁,嘴唇,声音暗哑低沉:“我不是不求回报,而是所贪求的比任何人都多,都奢侈。临宇,我要你一生的爱,永世的情,心里独一无二的位置,你……肯给吗?” “还用问吗?!”我伸手勾住他脖颈,支起身狠狠吻上他的唇,直到他气息火热无法自控,却忽然放开他,柔柔笑着,用心起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亦寒双目中波光潋滟,神情说不尽的温柔怜惜。忽地伸手紧紧抱住了我,却不知是一时激动,还是不愿让我看到紫色瞳眸中那晶莹的闪烁。 那时那刻,那情那景,明明在深宫宅院中,我却只觉烟火熏然,岁月静好。 来到古代的第六天,阴雨绵绵。我一个人在房中悄悄取下颈上的纱布,欣喜地发现掐痕终于变淡了。亦寒也曾问过我颈上的白布是怎么回事,我只告诉他睡觉时落枕了,这是我们现代的治疗方法,很管用。他无法分辨真假,也就没再追问我。幸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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