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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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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辰打听,他说亥治理田土很有一套。他跟白叟学习了开渠之术,加上自己整日钻研,由他引灌的田地的桑林竟比白叟以前开的长势还好。 “就是人孤僻了些。”辰补充道。 我笑逐颜开,会开渠才是重点。 高兴之余,我决定先跟他套套近乎。 第二天一早,我在一块刚开出来的荒地上找到了亥。 他站在光秃秃的土地之中,手里拿着根木条,到处走到处划,时而停下,皱眉苦想,又继续走。 “亥。”我主动上前打招呼。 他看到我,突然停住。如辰所言,他的脸骤然地红起来,更甚于那日初见。 亥似乎很不知所措,嘴唇犹疑地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出来。 “姮。”我微笑着说。 “嗯……姮。”亥点了点头,立刻转身继续察看,我看到他的脖子也红了。 我没有跟上前,看看地上的小沟,问:“土中所划的可是渠?” “然。”亥头也不回。 我望向四周,又问:“水从何来?” 亥一边划,一边抬手往远处指了指,回答依旧简洁:“山上。” “引山泉灌溉?”我颔首,称赞道:“此法甚妙!” 亥似是一怔,回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红光仍盛。他没说什么,再扭回头时,颊边的轮廓上却明显地挂起了笑容。 我又接着东一句西一句地问这问那,亥仍然工作着,有问必答。 渐渐地,我感到他的态度放开了些,话也慢慢变长了。 我不急着有什么进展,毕竟才认识,了解不深,要说动一个人离开故土不是容易的事。于是,跟亥聊了些科学性的话题之后,我收兵,礼貌地跟他行礼道别。 亥点头还礼,表情自然了许多。 待回到辰的家,我却听到辰和丹又在斗嘴了。 我问他们怎么了,辰气恼地说,丹刚才趁他的母亲不在,问他昨夜和母亲的内容。辰说没什么,她不用知道,丹说她想知道,辰还是不肯说,就这样,他们就争了起来。 我望天无语,这两个人……不管他们,回室中歇息。 没坐多久,辰和丹的吵闹声突然没了,屋外响起了辰母亲的声音,好像还有别人。 我出去,只见丹已经离开了,辰的母亲带回了一个干瘦的老妇。 见到我,辰的母亲面上一喜,拉着我走到老妇面前,对她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 老妇先是自己盯着我的脸,再上下地打量,然后,围着我走了一圈,又伸出干瘪的手,从我的腰摸到臀部。 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不解地看向旁边,辰的母亲笑眯眯的,辰却站在一旁,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老妇摸完了,对辰的母亲点头,说了一番话。 辰的母亲像是高兴极了,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块肉脯,递给老妇。两人笑着又说了一番,老妇拿着肉脯,满面春风地走了。 我一头雾水,望向辰:“那老妇是何人?” 辰看看我:“此地最好的接生妇。” 我疑惑地问:“她方才说什么?” 辰叹了口气:“说你能生儿子。” 我惊讶地看他,刚要开口,辰的母亲走过来,又拉起我的手,温和地对我说起了听不懂的话。 这时,辰沉下脸,走过来,将她拉进屋里,留下我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越想越不对。 午后,丹和辰的母亲都不在,我堵住了辰。 “你母亲有何用意?”我直接了当地问。 辰瞅瞅我,也不遮掩:“你以为是何用意?” 我不解地看他:“我已许嫁,且不久便会离开。” 辰淡淡地说:“我母亲不管,族中人丁单薄,她只想我多子。”说着,他瞥我:“未见她方才好言好语地留你?” 我怔住。 想起那天在草垛下,丹曾问我婚后有何愿望。我想了想,说,婚后的愿望要婚后才知晓,如今只愿安稳度日便好。丹却笑,说:“我的愿望是要跟辰生许多许多的孩子。” 那时,我觉得她想法单纯,一笑而过,原来竟有这般渊源…… “辰,”沉吟片刻,我看着他:“你心里想着丹,对此事并不乐意,可对?” 屋中光线不好,只见辰一愣,黑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我也爱多子和美人。”他将脑袋撇向一边,说着,走了出去。 这件事之后,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丹依旧来找辰,辰依旧跟她斗嘴,辰的母亲依旧天天对我笑,对我好了一倍不止。 我如常地过日子,正如对辰说的,舟人丁来的时候我就会走。 亥的那边我没有松懈,在荒地上聊过几回,我们的话题正慢慢深入。 他的性格的确很适合钻研。 聊到地理时,我心头一热,拿出自己知道的那点科普知识,告诉他,在大地上,最远的地方就是最近的地方,因为大地是圆的。 “圆的?”他惑然,想了想,望向头顶:“那天呢?” “也是圆的,”我说:“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 他皱眉思索了良久,说:“不对。” 我问:“哪里不对?” 他说“既是圆的,你我怎能站稳?” 我笑道:“虽是圆的,却极宽极广,你我站立之处,不足其毫厘。” 他摇头,将手握拳,指着下面:“若行至此处,岂不跌下?” 我说:“地有力,如磁石般吸住,不会跌下。” 他睁大眼睛:“岂可受此倒挂之苦?” 我耐心地跟他说,天地间本无上无下,站在大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正立。他似懂非懂,又问,磁力何来。我说,大地转动,磁力来自地心。 “会转?!”他看看脚下,一脸惊恐。接着,他眼中充满了求知的光采,不懈地追问怎么转,大地转了,云霞怎么办,太阳怎么办,月亮怎么办、星辰怎么办……当他问到鬼神怎么办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尽头。长长呼吸一口气,我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说法不知从哪里传来的。 亥表情有些失望,意犹未尽地点点头。 “亥是个呆子。”傍晚,我跟丹去水边洗衣,她不屑地说:“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不务农,不供役,只会问些莫名其妙的事,白叟却只由着他。” 我笑了笑,想起以前听到的话,天才总是孤独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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