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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去庙里做甚?”琼函故作不晓,长睫扑闪之下眨出几分狡黠,“我听闻今天六皇兄也去泰迦寺会佳人,难道你也有兴趣?”

  “我去求签。”司寇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乌润的眸子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签文说,我妻子是长寿富贵之命……”旋即,他抬起身凑到她耳边,暧昧温热的气息缓缓吐在颈畔,“婂婂,你说,我是不是该高兴呢?”

  琼函眉眼一弯,甜甜笑开,“那倒很是值得为你高兴。”

  “你不觉得真正该高兴的人是你?”司寇昊无视她的挣扎,伸手将她圈进怀里,懒洋洋地蹭了蹭,“婂婂,你的笑好假。”

  “唉,其实吧,你和六皇兄的那点事还真是委屈,明明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连个身份也不能给你。”琼函闷声轻笑,语调却颇含深意。

  司寇昊愣住。低头看向怀里笑得打颤的女子,凉凉地勾了勾唇,“婂婂,你确认我是为了他,不是为了你?”

  “为我?”琼函渐渐敛起笑容,眉梢扬起一抹细小的弧度,沉寂片刻,叹声道,“司寇昊,你现在放开还来得及。”她话语极轻极淡,宛似莺语,却带着些勿庸置疑的意味。

  司寇昊瞬间沉下脸。他眼底神色阴晴不定,漆黑长翘的眼睫在月色下染出几分迷离,“婂婂,你是不是忘不了大哥?”正如同他……忘不了你一样。自那天认出琼函就是那吹埙人,素来从不贪杯的司寇钰已经连醉几日,每日早朝都是他将他扔上马车,再吩咐小厮一路上将他唤醒,整顿衣装。

  他曾几次旁敲侧击,莫要忘了百里冰还在等着上门提亲,大哥都是轻描淡写避过。这番情形,他就是再笨也能明白其中缘由。若只是大哥单方面所想,他必定会坚持到底,但如果她心中所系也是大哥,那他岂不成了多余之人?

  “婂婂?”司寇昊低声呼唤,眸底澎湃的暗潮几近将她淹没,“你告诉我,你心里的人,究竟是不是大哥?”

  琼函垂睫不语。脑子里寻思了好一会,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吧,我明白了。”司寇昊退后两步,水漾的乌眸缓缓滑过她轻颤的长睫,声音似悲怜忧,“可是,就算是你不喜欢我,你也只能做我的妻子。”皇命不可违,亲事就在眼前。且,他这一生总该为自己争取一次。至于大哥,是他先放的手,怨不得别人。

  “那我问你,罗三小姐的事情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琼函忽而抬眸,直直地凝向他,“六皇兄又怎会对内由经过知道得如此详细?”

  司寇昊蹙眉,“这件事当时在场人众多。”

  “罗大人带来的都是他的心腹之人,不可能说出此事,你大哥,百里冰不会也不用去说。那你倒是告诉我,难不成是我的暗卫向六皇兄倾诉?”琼函眸光闪闪,毫不退让。

  “今天帮罗大人求情之人不仅有六皇子,更有你大皇兄太子殿下,婂婂,你这番话有失公允。”司寇昊叹气。就算他是想帮六皇子,她未必不是在帮太子……

  “司寇昊,你须知我毕竟和太子哥哥是一母所生,自幼他便对我疼爱有加,于公于私,我必定会敬他护他,你和太子哥哥向来不亲近也好,你要和六皇兄交好也属正常,但你若是要助六皇兄谋取原本属于我太子哥哥的一切,我便不会袖手旁观!你我的婚事虽是父皇所定,我也并非无计可施。”琼函语调十分冷静。

  “你就是为了此事?”司寇昊一时心绪复杂纷呈,他凝眸望进她眼底一泓清凉的月色,轻声道,“婂婂,我与六皇子幼时情谊至今,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为什么要助他拉拢罗大人?”琼函阖眸叹息,唇角扯出一抹飘忽浅笑,“你从不近女色却心甘情愿娶我,心甘情愿得如此投入,究竟是在同情我性命不久,还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你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便不用如此复杂。”

  司寇昊定定地看着她,一弯乌眸在月色里融进些迷蒙的薄雾,慵醉的声音清凉而忧伤,“婂婂,如果不是因为大哥,我不会放手的。”

  “我不想骗你,最初皇上指婚时,我确实是怜惜你的身体,不求天长地久,只盼在剩余不多的日子里,能够让你安心幸福。”只是后来,他却不知感情之事是如此难把握,更不是自己想要付出几分便几分,许多的话,许多的事早已身不由已,“如今,你若真的离去,我想我此生不会再娶。”

  “起初……如今……”琼函闭上眼,绰绰的树影里,她的神色忽明忽暗,看不真切,“你的意思是,你原本确实是有私心的。”

  “你走吧,我不会再向父皇要求取消婚事。但我希望你能谨记驸马身份,我不想终有一天去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事。”

  司寇昊胸口一窒,生生退后几步,胸口剧烈地起伏,一字一句道,“婂婂,我从不知,我司寇昊竟会被你如此嫌弃。但你可能还不了解我,我要做的事情,如果不是我自己放弃,就没人能够决定!”再向父皇要求取消婚事?那便是说她曾经提过这个要求?她为何对他如此没有信心?既是她不想面对之事,他又怎忍心让她去面对?还是她心里,终究还是装了那个日夜埙声相伴之人?

  琼函见他神情坚决,忍不住长长地叹息,唇边逸出梦似的低喃,“司寇昊,我是为了你好。”他若愿意置身事外,许多事情尚能轻松应付,可一旦他真正成了驸马,她又怎知会否将他拉下未知深渊?

  司寇昊的身形稍纵即逝,如一点飞星迅速消失在似水的月华里。琼函低头,掌心一点温热,正是他所赠的羊脂暖玉。

  洞房花烛

  十月十五是皇后生辰,虽说皇上已下旨从简,内务府还是举办了一场甚为隆重的宫宴。皇后娘娘对此却显得并不热衷,只草草应付了一下便回了乾华宫。因为此时,正逢她最宝贝的女儿琼函毒发,她哪里还有半点庆贺的心情?

  皇帝陛下见此情形,也只能喟然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帝皇后也不能免俗。

  ……

  因为婚仪要在尘函宫举办,琼函这几天都住在皇后的乾华宫里,连带风言、温语等四人也是在此地为她疗伤。这次的过毒因为有鬼医在场较为顺利,却也比之前每次要辛苦许多,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因为琼函的功力基本算是恢复了。

  之前交手的青衣人武功路数很是怪异,她寻思许久还是猜不出此人的来路,就连通晓江湖的鬼医听闻之下,也寻不出半点路数痕迹。于这一点她也想过去问安远侯的意见,不料却到处也寻不到他的踪迹。

  心下不由有些愤然,明知她成亲在即他却不见人影,这老狐狸也太不够意思。

  很好,待她回到流烟宫时,定要好生折磨他一番才是。

  ……

  按照大昱朝的风俗,成亲前三日未婚夫妻不得见面,是以接下来的几天司寇昊没有出现。直至成亲前的一天,他却突然派了个贴身小厮送了封信过来。

  那小厮神情紧张,满头大汗,吓得青乔还以为司寇府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帮琼函打开信笺一看,里面除了一根鎏金紫玉簪,再无别物。

  “这是什么意思?”琼函不解。这根簪子是司寇昊从不离身之物,此时送来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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