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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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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大哥不是不让我问吗?大哥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别让他过好日子,却也别让他真的受到伤害。上头要是想救他,只需一句话,既然将他流放流州,那就不会对他有好感。但是同理,上头要是想杀了他,也是一句话,何必专门派人将他押送过来,并且还专门叮嘱不要给他好日子过?” “对啊!”严郑说,“这根本就是两个意思嘛,一个人怎么能两边话都说?” “所以说,我看这话就不是一个人说的。上头有人想让他死,有人想让他活。”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他得罪了一个人,却也有保他的人?但是为什么两个命令都传过来,他们在京都不会暗自较劲吗?到了我们这里应该有结果了。” 严郊点头:“除非较劲的双方旗鼓相当,谁也压不下谁。京都那边的情形我也知道,较劲到了旗鼓相当的地步,牵涉的人就多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一个年轻人,你说他的身份能差得了吗?你别小看这个军奴,若有一日能回京都,恐怕他就要飞黄腾达了。” 严郑点点头:“哥哥说得是。可是这半年我对他着实不好,不知道他会不会记恨?他这次既然在骁羁关苦战,不如我给他报个军功脱了军奴身份,再给他个优差,也免得日后树敌。” “不可!”严郊打断他,“这半年多以来上头没有什么消息,就是说你做得让他们满意,接着做就是,别自作聪明。” 对官场规则的熟悉,严郑怎么也比不上哥哥,他一向习惯了聆听受教,答应着去布置了。 五万大军,一万人留守,其余四万用了两个时辰集结完毕。按照盾牌手、重甲兵、轻骑兵、长矛手、弓弩手分成五个大队,每个大队又细分成几个营。流州三千多军奴也穿上皮甲,拿着木盾长矛,列队在青州军前方。平日训练的场子站不下这么多人,全排在青州平原的旷野上。 严郊是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穿上甲胄更显得英武。他此刻正咬牙切齿地向士兵训话,几缕保养得很好的黑胡子随着下巴运动—— “我们的时间很紧迫,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西瞻人就会从关口杀出来残害我们的同胞、侵略我们的祖国。他们人数众多,我们是不可能抵挡的。而骁羁关又不幸落入敌手,如果夺不回骁羁关,我们就不可能等到援军。将士们,为了国家,为了自己,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我们就是用尸体堆,也要堆成骁羁关那么高,一定要把雄关夺回来!夺回骁羁关,本官就上报朝廷,每一位勇士都会有重赏。” 王庶闻言皱起眉头,未战先言败,这样怎么能鼓舞士兵的士气呢?然而严郊说得并没有错,说骁羁关三千人把守三万人攻不下来,是因为骁羁关地势所限,无论来了多少人,最多也只能八千人同时进攻,其余的都得等着。并且这八千人的对手不是人,而是礌石弩箭,以骁羁关的地势,一轮箭雨就会造成大面积的伤亡。如果真的用尸体堆能夺回骁羁关,那也是值得了。 严郊又命轻骑兵快马在前攻山,重甲兵在后,中军却留了五千装备精良的铁甲骑兵坐镇,说声“行军”就开始出发。 眼看副将率领第一队轻骑兵准备行动了,王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上前抱拳道:“大人,轻骑虽然快,但是没有防御能力,怕会伤亡惨重。” 他是硬着头皮说的,中间都没敢抬头,准备听训斥或者挨上一鞭子,谁知严郊的声音竟然很温和:“言之有理,你刚从骁羁关回来,本官原本应该问问你的意见,你看该怎么做呢?” 王庶有些惊讶,严郊怎么对他这么好,特地叫他来掌旗,还亲自和他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说,他这样敢和西瞻人作战的少年英雄,应该掌着帅旗,旗帜在他手里,定能壮一军之胆。 好话人人爱听,何况是从目前这一亩三分地里,最高执政长官嘴里说出来的。没想到同是兄弟,弟弟严郑构陷赵子雄,是那样的卑鄙小人,哥哥严郊却如此有气度,他不由对严郊另眼相看。 王庶再开口底气便足了几分:“小人昨夜看过骁羁关的布防,也试着闯了一下。关口下面设置的都是轻弩,中间是透甲弩,最上面则是礌石火油。不如让盾牌手在前拦住轻弩,重甲兵在后,轻骑跟着重甲伺机突围。骁羁关必然不可能一举攻克,第一次进攻的目标要在关口下面的轻弩上,只要能毁去大部分弓弩,第二次进攻就少了些障碍。” “有理!重新列队,盾牌手先行,重甲准备。”被提到名字的都脸色一白,他们不可能冲上去的,完全是炮灰的角色,这一点谁都知道。然而军令难违,先行的三个中队集合整队,吹响了号角。 大队人马行军,从青州盆地逐渐攀上了流州的冻土,积雪在这么多双脚的践踏下发出呻吟。先行的黑衣重甲在雪地里十分醒目,方阵队列不错,如同田地里的麦子那样整齐。 行进了大半天,骁羁关已经隐约在望。 十三、交战 “大人,严大人,等等……前方山丘发现敌人。”几匹快马沿着官道快速奔跑,边跑边喊,正是严郑派出的斥候。 “什么?”严郊愣住了,原本以为敌人会在骁羁关据守,等待他们到来,怎么会让斥候发现?他纵马从队列中冲了出来,急急问道:“什么地方发现敌人?有多少人马?是不是西瞻已经大举进攻?” “人数在一千五百人左右,都是骑兵,就在骁羁关左面山丘列队,似乎……似乎在等候我们进攻。” “什么?”王庶也呆住了,愣了一下突然怒道,“赵子雄和小人说过,一千五百匹正是骁羁关内战马的数目。好个西瞻狗,未免欺人太甚。纵使西瞻骑兵再精锐,难道你们就想凭借一千五百人,抵御我们数万大军吗?” 严郑皱皱眉头,王庶没有经过他们示意就直接开口说话,虽然口称小人,却没有一点小人的觉悟,他听了很不顺耳。正想开口斥责,却见兄长严郊用眼神制止。 严郊又暗地里打量了一下王庶,凭他多年的经验看,此人定然曾长时间身居高位,才会在不经意中露出习惯性的优越,他心底对自己的判断又多了几分把握。兄弟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最好,怎么都有回转余地。于是他问:“这么说,西瞻人这一千五百匹战马还是抢我们的了?” 王庶点头:“肯定是我们的。” “好哇!”严郊顺着他叫起来,“我正愁攻关艰难,西瞻人如此托大,竟然自己下来了,正好报仇。” 严郑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于是也叫起来:“想必西瞻人自恃勇武,不甘于在山上死守,想直接下来与我们交锋,我们就打他一个落花流水。” 王庶有些犹豫,道:“大人,小人实在不明白,西瞻人占尽地利,何必舍易就难?还是小心为上!” 严郑一摆手,不再理会他,哥哥也说了,和王庶不能过于亲近。 他示意第一支重甲队先上。这支重甲队人数有五千,又是个个身着重甲,比起那一千五百人的西瞻骑兵,声势自然是壮大了许多。 “擂鼓!盾牌手退后,重甲出击!”严郊也喊起来,重甲队听到鼓声,叫喊着冲了过去。 这要是让赵子雄看到,肯定着急。行军大半天,最应该做的是停下来调整好体力、规整好队形。丝毫没有休息,人已经疲惫,何况他们现在离敌人尚远,冲的什么锋!步兵身着重甲,这么长的距离跑下来,先失去了一半体力,再一路叫喊着冲过去,等到了敌人面前气势也弱了。 严家兄弟是不敢离西瞻人太近,所以将阵列得远了些。而王庶则是没有赵子雄那样指挥成千上万人作战的经验,看到敌人了就想应该冲锋,根本没有发现距离不妥。 战鼓声中,五千重甲兵叫喊着向敌人冲去,士气虽然挺高,但由于距离较远、指挥不当,五千人的队形跑到一半就散了,无缘无故,还没打仗战斗力就去了一半。 渐渐离近,士兵们心虚起来,他们这边喊得地动山摇,山坡上那一千五百骑兵竟然纹丝不动。离得近了,跑在最前面的士兵已经可以看见,对面战马上一个个钉子一般的身影,眼神好的甚至能看见西瞻士兵嘴角不屑的笑意。 冲锋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嘴里的喊声也变得底气不足。他们忽然间有种错觉,好像面前的不是人类,而是一群冰冷的野兽。尽管他们还在喊着、举着兵刃,准备以生命捍卫自己的职责,但他们手中的长矛都开始发抖。 “莫里,今天你可以杀个痛快!”拙吉看着土丘下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大苑重甲兵,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楚地传到了身边每个人的耳朵里。 “杀!”莫里举起兵器,仰天高呼,如同打雷一般闷响。 “杀!”所有西瞻人一同举起兵器,高喝之后兵刃斜下,指向山下的敌军。 重甲兵们没想到敌人在人数对比这么悬殊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浓烈的战意,一时间很多人竟本能地向后退去,他们笨重的盔甲把身边的旌旗撞得东倒西歪。 “哈哈哈,大苑军好个孬种!”拙吉指着山坡下的敌军哈哈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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