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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他肩膀刚动,弓箭手们弓弦齐齐铮的一声拉满,就在弓箭刚要射出之时,山上传来五声短铮鸣。领头的弓箭手眉头一皱,有令让他们放闯山的人离去。

  他一摆手止住手下道:“阁下走吧,统领有令,只要阁下不闯山,不得伤你。”

  任平生摇头道:“我们再来,没想到小小的莽虞山竟然有这般好手,看来任某真是小看了天下英雄。上不去山我认命,但让我不去闯山万万不能。”领头的弓箭手眉宇间流露出一阵怒意,喝道:“那好,留下命来吧!”箭支就待射出。

  “哎哎哎……慢着!”任平生突然叫起来,一指山上,“先等等,好像是大眼睛下来了,我们等等再打。”

  随着他的手指,山上下来一匹白马。任平生眼尖,远远就认出正是青瞳,很快就到了近前。他见青瞳面色惨淡,她上山只是一会儿工夫,竟然好似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一般。

  任平生叫了句:“喂,你这是怎么了?”青瞳看着他,突然苦笑道:“任平生,你在这儿正好,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有事你就说吧,这是怎么啦,乌眉灶眼的?被山上的蟊贼欺负了?”

  青瞳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我有事求你。现在这个时候,元修大军就算到了渝州城下开始攻城,也应该来不及包围全部四个城门,尤其渝州北门离他最远,我们现在赶快回去还来得及。回到渝州之后,你不要作战,只要装成个百姓在城中藏匿,一旦城破,城中必然极乱。王敢拖住敌军主力,请你趁乱进城救花笺出来,她跟着我尽是担惊受怕。你武功盖世,在乱城中只救出一个人来把握还是很大的。你救她脱险吧,别人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拜托了!”

  任平生仔细看着她道:“我以为你会让我救你父皇,为什么是花笺?你的父皇不是更重要吗?”

  青瞳看了他一眼道:“我父皇是元修的目标,你要救他是不成的,没上过战场你也许不知道,在千军万马面前,你便是武功天下第一也不可能任你横行,能救花笺就指望你了。”

  她目光莹然,温言轻劝:“任平生,这一次别逞英雄行吗?”青瞳很少用这种带着关怀和恳求的语气说话,任平生听得有些呆了,只觉这话像是有了形质,热水一般从耳朵流进心里,一路烫得暖洋洋的。

  他吸一口气才道:“就在一刻以前你说这话我可能还不信,可是现在我已经见识了。”他一比对面道:“不用千军万马,再来这么一百人,收拾我就绰绰有余。”

  青瞳瞄了一眼,微笑道:“也不用气馁至此,我保证元修的军中没有这样的弓箭队。”

  任平生一摆手道:“大眼睛!我可没有气馁。老任现在就去城中把花笺接出来,再找时机救你父皇。你别怕,老任是大苑人,为自己的国家就是拼了命也认了。”

  “任平生,你为什么非得逼着我说出心意?”

  青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说你救不出,就算能救出来,我们带着他能做什么?去找个有兵的将领给他当傀儡,还是去西瞻寄人篱下?”

  她悠悠叹道:“与其做个亡国之君,不如让他在城中战死,还能成全了他为国献身。要知道谁做了错事,都必须付出代价。”

  任平生有些吃惊,断然没想到这个女子这样烈性,连自己父亲的主都要做了,替他选了一条壮烈的路。依着景帝自己大概是不肯如此的,但是这种做法却符合任平生的心意。他沉重地点点头,道:“大眼睛,那你呢?”

  “我姓苑,自从高祖得了天下,指着自己的姓氏为国号那天开始,姓这个姓的人就不该让国家比自己先死!”青瞳坚定地说,“我们走!”

  他们两人刚下到山下,身后忽听马蹄急响,胡久利的大嗓门传来:“公主,等等我!等等我!”

  青瞳勒马停下,胡久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我跟你去!我带了自己手下的一千个兄弟来,虽然没有神弩先机营的,但是身手也都不错。”

  “哦?”青瞳道,“你放得下元帅的大仇?”

  “那不是,只是我是呼林的守军,周远征将军临走的时候给俺下了最后一个命令就是好好保护你……”胡久利抓抓后脑勺,“俺就是觉得,他要是活着一定还是想让你平安。他肯定就是这个意思!”

  青瞳猛然瞪大了眼睛,随即眉毛皱起,脸上表情阴晴变幻。胡久利和任平生都熟悉这个表情,她这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果然,片刻后青瞳咬紧嘴唇道:“任平生,你带着胡久利的手下先回渝州,砚台留给胡久利,我要和他去一趟呼林关!”

  胡久利吃了一惊道:“呼林?现在这个时候去呼林,好几千里路呢,来回还不得半个月?等我们回来,渝州不就早叫元修踩平了?”

  青瞳双拳紧握,嘴唇紧咬,喝道:“任平生,告诉王敢,他若能守住七天,我就回来接应;他若守不住,我就回来给他报仇!”她说罢,不再解释,打马就走。

  “哎哎哎……”胡久利赶快就追,任平生催马上前,将他一把从战马上拎到自己所骑的砚台的背上道:“骑这个,要不你追不上!”然后自己一个纵越,大鸟一般上了胡久利的战马。

  胡久利只觉得这匹黑马猛地一蹿,赶紧拉住马缰,接着就飞一般地冲了出去,瞬间就看不见身后的任平生了。

  十五、据守

  “什么?你说公主让我守这渝州七日?”王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她说七日之后她来接应。”

  王敢脸若死灰,只觉得胸口一阵冰凉。这渝州城只是个首府商贸之地,不是重要的关防。城墙不但不高,还有多处是土制的。城池占地极广,为了通商方便,城门就设有四个。它不似呼林关那样专门用来防敌的关卡,城墙又高又坚固,主城门只有一处,内外城之间还有凶猛的护城河渍水。

  渝州虽然也有一条对于守城极其重要的护城河,但是这条河只围了半个城,从东和北两个城门环绕而过,偏偏把离元修最近的南门让开了。况且这河水势平缓,也不算太深,对付小股攻城的敌人尚可,对上五万大军,一人扔进去一把土也能让水断流了。

  总之,渝州是一座压根就不适合防守的城池。大苑开国前最乱的时候,许多队伍打到这里都是一掠而过,将战场设在离此不远的天凌城。

  王敢的埋怨不无道理,让一条河围城一圈本来就不太现实,河水又不是线团,想怎么弯就怎么弯。为了不生水患危害城里,只能顺着水往低处流的道理,略略改动河道,能护住两个门的已经是不错的护城河了。南门外有五里沟地利,本不太需要护城河。

  现在怎么办?王敢灰心极了。他手中只有五千多个没上过战场的民勇,公主出城一趟,就借来一千人,她自己还没回来,那有什么用处?而且胡久利那一千人里只有两百是原来的军人,其余全是武本善后来收编训练的山匪,军人、山匪、民勇,这支队伍真够五花八门,不内乱就不错,还想守住七天?王敢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看来天亡大苑,没话可说了。

  任平生见王敢忽然间痴痴呆呆,面若死灰,问道:“王大人,你怎么了?”便在这时,有哨兵回报,元修已经在城下列队骂阵,叫着快快出来受死。

  王敢有气无力地说:“敌人已到,我还没有部署好,怎能守得住啊!”

  任平生皱起眉头道:“没有部署好?这样,我想办法拖他一拖,王大人,你赶紧部署。”

  元修正命人骂阵,无非是“投降则生,顽抗则死”之类的套话。攻城之前的这类骂阵本是平常,这样实力悬殊,要换了元修自己也只能坚守,他并没有指望能把敌人骂出来。

  谁知话音未落,一声炮响,渝州城城门大开,一个小队列紧张地走出城来,好些人腰间鼓鼓囊囊揣着不知什么大兵器。他们来到元修大军阵前顺次排开,看来是准备迎敌了。在他们身后,渝州城城门虚掩,城楼上穿梭不绝,一群守兵不知在做什么。

  队伍最前面的马上之人身材高大魁梧,元修一见顿觉牙齿痒痒,很想上去咬他一口,正是骗他在五里沟杀猪的改花。他打马上前,任平生老远就招呼他:“猴哥来啦!弟兄们欢迎!”回手一招,他身后之人把手伸向腰间,元修身边副将蓝威叫了声:“侯爷,小心暗器。”元修退后一步,立即有亲兵拿着盾牌拦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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