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大梦(23)_姬流觞

二三

　　半撑起身子，手指沿着胤祺手背上的青筋缓慢而轻柔地推向指尖，轻轻地说：“是啊！来也气，不来也气。多小气的女人。不如——你罚我？！”微扬的眼角，带去一丝媚波，胤祺觉得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闪电般地布满全身，就像当年在军中大帐，遥望喊杀声震天的战场，望着血雾弥漫的天空一样充满了不可言喻的战栗。反手扣住敏弘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身子微倾，就要吻了下来。

　　敏弘伸手一挡，原本媚态横生突然变得充满戏谑，仿佛在嘲笑胤祺的心急。胤祺的心忽悠一下子落了下来，觉得很狼狈，恼怒得就要站起来。

　　就在这时，敏弘伸手一圈，勾住胤祺的脖子，全身的力量压得胤祺一个趔趄倒在床上。待他翻身要起的时候，敏弘已经半趴在他的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一只手指，点着胤祺的嘴唇，说道：“用它罚我，如何？”

　　胤祺这才知道，原来丫头在玩花样，不觉新奇，脸上也绽开了笑意。右臂一伸，揽住敏弘，吻了吻她的面颊，笑说：“好主意！”辗转反复，蜜意无言。

　　突然，胤祺咝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唇，推开敏弘，说道：“你，你……你敢咬我！”

　　敏弘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眼泪适时而下，却不像别的女人背过身去，反倒直视着胤祺，带着一种娇媚的倔犟，生生地看到胤祺眼睛深处。一种控诉，一种压迫，一种对抗，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变成了奇特的吸引。微微耸动的香肩，半裸的雪白，慢慢滑下的晶莹剔透的泪珠，伴着无声的哽咽，让这对男女的对抗多了几许异样的缠绵。

　　胤祺粗鲁地拉进与敏弘的距离，嗓子略微有些嘶哑，说道：“你敢……”下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敏弘不改与他对视，清楚地说了两个字：“不敢！”面上的表情却充满了挑衅。

　　胤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非常的愤怒，但是至少他心里的确在烧着一团大火，让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就在这时，眼看着手里的敏弘，苍白的小脸上，原本如断线珠子一样的眼泪，突然连成了线，滑落下来，所有的倔犟都化成了最深的幽怨，勾起胤祺内心的内疚。只觉得心中一软，右手一紧，便把敏弘牢牢地搂在怀里。一迭声地说：“莫哭，莫哭！”贴着柔软的人儿，想起方才她咬唇的模样，忍不住心疼。胤祺不由自主地低头寻吻着敏弘的嘴唇。

　　一番缠绵，两人都已经衣冠不整。敏弘半推开他，轻抚他的唇，问道：“疼吗？”眼中早已没了怨怼，多了许多春情。

　　胤祺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小妖精！什么时候学会吃人了！”

　　敏弘才轻声说：“你这两天都累瘦了！”

　　听着她柔柔嗲嗲的声音，胤祺只觉得这颗心忽悠悠地荡到了天上，又呼啦啦地坠到了地下，还没有回过神，便又被揪着甩到了九霄云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在哪里了。偏偏全身上下舒泰得紧，从里到外，痒痒的，麻麻的，酥酥的，眼里全是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小娇人儿，只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搓散了，悉数吞进自己肚子里。

　　敏弘心里想：看吧，这就是你依赖的信任的男人，空有一副好皮囊，这副急色样又好到哪里去！

　　微昂了头，迎上胤祺，两具火热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敏弘发现其实自己还是挺想要这个男人的。

　　胤祺的动作急躁而充满力量，三两下两个人的衣服已经被扔在了床下。就在这时，胤祺突然不动了。长叹一声，转身就要穿衣。敏弘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是自己的大肚子。笑了笑，真的是小Case。

　　拉过被子，盖到两个人的腰部，半侧在胤祺身边，微扬着头看着她，笑了。手已经不老实地在胤祺的胸部画圈，看着一点点米粒立起，满意地慢慢滑向下面。

　　“绿浓！”胤祺粗声粗气地低吼一声，一把抓住敏弘不老实的手，“你身子重要！”

　　“不碍事的。真的！坐起来。”一个翻身跪坐在胤祺的两腿之间。

　　良久，一个男人的嘶吼结束了这一切的旖旎。油灯熄灭，唯有月光清辉，洒遍人间。

　　“谢谢！”敏弘的疲倦触手可及，没有欢爱后的满足，只有无尽的空虚和无奈。从×望的深渊爬出来，才知道外面原来是冰封的世界……

　　窒息和绝望笼罩着胤祥，竟无处可逃！原来朗如朝阳的敏弘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竟然变得如此黑暗！胤祥突然明白，他舍不得那片灿烂的世界！如果给他机会，他一定要把它找回来，好好地交给敏弘。但是，现在——他们的世界，已经碎了。

　　眼泪滑下……

　　耳边响起敏弘说过的话：“眼泪是很重要的东西，它是人和动物的重要区别。有泪的人有悲悯、有喜怒——才是人！”想来，快到时候了。

　　天色微明，敏弘就已经醒了。胤祺还在沉睡中。借着一点微光，敏弘半跪在床上，歪着头审视着面前这个男人。掀开被子，对这个男人而言，似乎有点疯狂，以至于全身赤裸地睡去。敏弘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胤祺，就一个男性裸体而言，这并不是完美的一具。虽然精瘦而有力，但是骨架似乎偏小，作为男人，失之柔弱。一切就像这黎明，酣睡着露出最无害的一面。

　　伸手盖上被子，敏弘觉得脸上有点热。微微一愣，随即晓得是胤祥。很感谢他为自己做的一切，昨夜——恐怕是他的梦魇吧！

　　胤祥没说什么，只是伸手盖上被子：“给五哥留些面子吧！”

　　顿了顿，胤祥说：“敏弘，等到这个孩子生出来，绿浓回来后。你想个办法，我们还在一起好吗？”

　　敏弘沉吟半晌，才说：“可以吗？我只是一个没魂的灵魄，让我想想吧。不过，这是你的世界，即使我离开，你也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那个大仙一定会为你找到合适的归所。”

　　胤祥道：“是吗？但愿吧。我只是突然觉得，没了你，我会不知道自己是谁。”

　　……

　　胤祺走的时候敏弘又睡着了。下午福晋找敏弘谈话，言辞内外无非是要她守妇道，不要坏了爷的身子。诺诺地应了，心思却是懒懒的。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果然，胤祺没有来。胤祥照旧锻炼身体，和敏弘有的没的聊天。但是更多的时候，敏弘的意识都处于昏迷状态。

　　没几天了。

　　转眼就是中秋节。

　　晚上，五阿哥带着嫡福晋和另一个侧福晋去了宫里。敏弘一直等到吃晚饭，才听人说了。那人是五爷书房里的通房丫头，颇会做人。只是总也掩盖不住那点小家子气。

　　命人收拾了碗筷，吃了些粥，便自顾自地睡去了。

　　屋里安静下来，望着高高的承尘。胤祥试图唤醒敏弘，却没有回应。心里酸酸的。一个念头浮上心头：若是她第一个遇见的是我，今日也还这般苦吗？这不是不可能，因为可能有兆佳氏，有瓜尔佳氏，有各种各样的“氏”，她一样会这样独自坐在床前，看着黑黢黢的天空，不甘心地落泪，慢慢地死心！想到这里，胤祥的心没来由地抽搐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深深地扎了一下。

　　中秋节，敏弘觉得身体非常不舒服。每次睡觉醒来都会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和留在府里的几位侍妾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被七嘴八舌地关心了一通，但是敏弘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胤祥依然不能讲话，控制了身体向外走。

　　月亮很圆，也很亮。敏弘觉得似乎要被月光融化了，可是又好像有一股力量牵着自己。胤祥也感觉到异样，道：“丫头，不许睡觉。今天是中秋节，要团圆的。你可是答应了我，不会放弃的。”

　　敏弘低笑：“可是我凭什么不放弃呢？这里谁可留恋？胤祥，与其费力地想办法不如好好地呼吸吧。是谁不重要，开心才重要。你在这里没我也会开心的！这里不是我的地方，留下不会有好结果。走了也好。”

　　一句话在嘴边盘旋，胤祥张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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