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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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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十一月,己巳(二十二日),东晋大赦天下。 快到年初了,他会来吗?若他不来,我会去死。死总比疯好,疯了就再也无法思念他了,北方的大雪下个没完,我的心亦如它那般寒冷彻骨,百花凋落了,梅花却要在这个季节悄然绽放了,给凋敝的冬天带来一丝生气,冬天有它不会孤独,但我却是孤独的…… 院里的梅花开得格外艳丽,它是那么的孤寂无依,陪伴它的只有刺骨的寒风,和那皑皑的白雪与它交相辉映,脆弱中的坚强应当是说梅花了吧,与冉闵在梅花下的诺言又浮上心头…… “我们成亲吧,好不好?我要将你用大红花轿抬进门!虽然是妾,但比妻更让我深爱!成亲吧,永远不要再离开我了!” “那我们哪里都不去了,好不好?外面是乱世,我们就在山里盖所房子,男耕女织,日出而做,日落而熄,你说好不好?”,“不怎么好呀,你说我的家产全在将军府,待在这里不是变穷鬼了吗?还要男耕女织?我怕你什么都不会,成天只知道调皮,可如何是好?那我岂非很辛苦吗?这里都是穷人,我要上哪去偷银子来养活你?而且你对那些大婶大叔那么大方,我怕再多银子也不够你送了,再说了,我又不是神偷!”…… 眼中的泪再次聚集,景是人非,我依然是我,他呢,是否已经将我抛于脑后了,莲步走去梅花树下,任满天霜雪吹打着,折枝戴于头上,喃喃低语道:“驿外断桥边,寂静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众芳妒,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我心痛地盯着梅花,语言尽是悲伤。 泪刚溢出眼眶,又被冻结,惨白的脸色,除了迷茫便只剩迷茫,黑眸已是失神涣散,我的心已如死灰了吧……应当是如此,继续移动着脚步,来到了荷花池,厚厚的冰遮盖住了湖水,穿着棉鞋在冰上行走着,离岸越来越远。 慕容恪突地出现在岸边,脸色蓦然惨白,大声道:“天雪,你过来,若冰不稳固,你会摔下去的。若摔下去了,便只有死路一条了,你过来再说,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 我倏地转身,凄婉道:“他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我说会等到年初,可是没有……没有呀!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在等他,天天在等,为什么……为什么全都要抛弃我!”泪水犹未干透,此刻又慢慢地涌上来,目中却更加茫然。 “我快疯了,你知不知道,慕容恪,我真的快疯了,我想他想得快要疯了!慕容恪,从现在开始你记住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记住。”我漠然拭泪,声音格外悲凄。 “你想说什么,你过来说好不好!”他亦是大声,神情满是焦急。 “你记住了,若我死后,将我火化,把骨灰送去赵国石闵将军府,记得了吗?”我悲痛大喊,缓缓闭上眼,向天嘶吼道,“老天爷,我怨你,当真怨你,我伊天雪,将会魂寄夜明珠,既然今生无法相守,那就魂魄永生永世与他相随!我要如此,老天爷!我恨你,真的好恨呀!”无边的痛楚与难过袭击了我的全身,悲厉的哀号是如此无奈与痛! §哀大,莫于心死④ 雪,越下越大,我缓缓前行,在荷花池中舞动着,只为人生最后一次跳动,体态轻盈地旋转着,悲痛的泪无言掉落,与雪融合,脸色苍白如鬼魅,一心只为求死,其实我何尝不知未到年初,但我当真无心再等,因我的思绪已经无法控制,心中的痛已经无法补救,死,只是成全了我,亦只是解脱,这次,我当真想死! 不知跳了多久,我停下舞步,望着依然呆滞伫立于岸边的慕容恪,在寒风刺骨的冬天发出让人战栗的阵阵笑声……那笑也是苦涩而揪心!心死了,泪水也早已干了,身子慢慢向后倒去,泪滑出脸颊,迷离的眼微闭着,掩去了眼中漫延的怆然和伤悲。 慕容恪蓦地尖叫道:“不要……”那声音竟是悲痛至极! 身子终于冲破了冰,向湖中沉陷,这一刻,我的心竟然如此坦然,将腰间的夜明珠,取出,扔向湖底……冰冷刺骨的湖水涌入口中,微笑亦在瞬间浮上面庞,生生世世,我都能魂魄相随了。就算死,我亦是高兴,死亡是什么?只是一个终点罢了,同样也是一个起点。死亡只是心脏停止跳动…… 我疲惫地睁开双眸,慕容恪的容颜映入眼帘,我终究还是没死成。嗓子突然极不舒服,咳嗽声不断,我怎么了?为何没死呢?是他救了我吗? “还好我跳下湖去救了你,湖水很冷,所以你的身子……”他突然缄默,担忧地凝视我道,“你的身子不太好了,虽然我救了你,可是你的寿命不太长了,大夫估计能活过明年就算不错了,天雪,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很坚强,对不对?大夫说你患的是劳疾,若休养得好,还可以多活几年,若是……” “我知道了,谢谢你救了我,一年的寿命对我而言是足够了,这么冷的湖水,没将我冰死,倒是真的可惜了……慕容恪……我想离开。”我捂住闷得发慌的心口,一阵剧咳再次由口中传出,冷意却是从心底漫延滋长,脸色苍白悲凄,带着浓浓的自嘲! “别说这么扫兴的话了,现今你的身子这么弱能去哪儿呢?我不准你离开,也不会让你离开,若想离开,身子好了再说!”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眼底眉间却掠过一丝痛楚。 我虚弱地粗喘着,脸色煞白,唇齿开合只喃喃地道:“可是……既然活不过一年,我要回到冉闵身边才行,我一定要回去才行……” “我说过你现在要休养身子,不要再想着那个男人了,若你身子好了些,我便带你回去见他,好吗?”他盯着我,目光似一潭幽泉,却有股炙热的光期盼我的回答。 我心中并无期许他会应我,只恹恹地转脸向床里,他幽幽轻叹,温柔将我扳正,硬逼我对着他,柔声道:“你这性子太倔犟了,也太好强了,我答应你,等你身子好些,便真的准你走!好吗?” “真的?”我微微挑眉,仍是一脸怀疑,他真的会放我走吗?于是凄婉道,“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我仿佛中了他的魔,被他勾走了魂,不管他怎么对我,我始终还是想他。其实我知道他也想与我在一起……只是他不能呀!他不能呀!我的心真的好痛,真的痛……” 他柔情地拥着我,眼眸之中却是至暖至热,沉声道:“是啊,他不能,既然知道他爱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只要记住,你一定要活着,因为活着才能与他重逢,因为活着才可以和他在一起,只要记住这些就可以了,知道吗?别的就不准你多想了,以后你不准再想别的,只要记住活着就可以了……” “可是,我不能活了,真的不能了,慕容恪,我后悔了……后悔那么冲动,那湖水真的好冰,真的好冰……我身子还觉得刺痛,心口也好痛,我快不行了,我可不可以与他在一起……可以吗?”我紧紧咬着自己毫无血色的下唇,拼命忍住因伤心而将夺眶而出的热潮,现出了迷惘而又哀伤的神情。 “哭出来,好吗?别强忍着,哭出来吧……我想看伊天雪放声大哭的模样,肯定很动人……为何要忍着?”他脸色依然一成不变,只是言语间却饱含酸楚。 “我真的可以哭出来吗?可是,我害怕眼泪,那样就是好脆弱,为什么要哭呢?我不应该哭的,可是,我真的好想他,好想好想他,心好痛……揪心的痛……像是心死的感觉。”眼中蓄满的泪再也无法抑住,我痛哭失声地依偎着他,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溃决,心口却阵阵揪痛,痛得我几×窒息,眼前顿时一黑,彻底哭昏在他怀中……原来心碎的感觉,是如此难受。 依然自寤寐中惊醒,房间里不是黑的,而是点燃了许多蜡烛,照耀如白昼,慕容恪见我醒来,便柔声问:“你醒了?以后我会在你房里点上许多蜡烛,这样你便不会怕黑了,没事的,相信我好吗?孤独与黑暗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心,若你的心想死,谁都救不活,你身子太弱了,不能胡思乱想,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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